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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以武决胜(1 / 2)

魔剑仙翎 韩浔 更新时间 2022-02-08

 云扬随谢冰步出“朝阳殿”,足踏碎琼,穿廊过院,一路弯来绕去地走了好一会儿,来到弟子居舍。沿途寥寥数语对言,云扬只觉这大师兄清冷寡语,不苟言笑,一路上只有雪舞风吟之声响在耳畔。

忽见前方白墙高耸,月门洞开,门边三男一女叠着四个脑袋,各人脸蛋冻得红扑扑的,甚是可爱。见云、谢二人冒雪走来,那女孩儿忍不住问道:“大师兄,你带谁来了?”

谢冰引见道:“师弟师妹,这是小师弟云扬,乃师父关门弟子,你们去把东边厢房收拾出来,供小师弟居住。”

四人均比云扬大出不少,嘻嘻哈哈的蜂拥而上,团团围住云扬。事发突然,云扬着实吓了一跳。其中一人个头矮小,徐步而出,挽住云扬手臂,笑道:“小师弟,我是五师兄凌宵,叫我五哥就好。”

云扬依言叫了一声“五哥”,凌宵乐得眉开眼笑,点点头,拍了拍云扬肩膀,俨然一副兄长模样。云扬觉他神气透着古怪,只听凌宵又道:“乖,五哥给你引见引见,这是二姐骆雪、三哥萧霁、四哥江寒。”

骆雪、萧霁、江寒、凌宵四童有说有笑,举止热忱,云扬油然生出亲近之感,瞳珠一转,道:“小弟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出门时,云中秀可没少在他耳边唠叨,这些为人处世的客套言语,这时顺口道来,正好派上用场。

萧霁眉毛一挑,道:“六弟可别见外,这以后我们就多一个人干活哩。”除谢冰外,余者一阵哄笑。

谢冰正色道:“速去收拾,待会误了剑堂比武,可怨不得人。”众人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云扬瞧得莫名其妙,愣在当地,不知所云。

谢冰只作没见,待四人打扫完毕,领云扬来到一间厢房,一桌一床,再无别无,陈设虽简,倒也收拾得颇为雅洁。

谢冰道:“六弟,你远来劳顿,且先歇息罢,明日我再带你去神女峰。”云扬道:“也好。”谢冰辞出门去,云扬带上门栓,躺上床榻,倦意涌来,刚合上眼,舍外脚步轻响,跟着便响起咚咚敲门声。

云扬大感不耐,皱眉开门,忽觉眼前一亮,困倦顿消。但见一个少女俏丽门口,明眸生辉,肌肤胜雪,着一袭浅黄衣裙,娉娉袅袅,豆蔻梢头,出落得非常美丽,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云扬。

云扬乍见此女,心头郁郁顷刻如春水化去,叫道:“二姐。”骆雪展颜如花,道:“小师弟,这雪茶是我初上山时师父所赐,有驱乏御寒的功效,天山终年严寒,要是觉得冷的话,就泡些水喝罢。”话音方落,掏出一个精致松木盒子,递给云扬。

云扬接在手里,心下感激,忙道:“多谢二姐。”骆雪道:“待会肚子饿了就自个儿去膳堂,今儿未时剑堂比武,师兄师姐要去观摩,就不管你了。”替云扬指明膳堂路径,自个儿去了。

“未时,剑堂比武?”云扬沉吟片刻,将木盒搁在桌上,入榻合衾,眼皮重愈千钧,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隐约间,一阵钟声缥缈入耳,云扬猛然睁眼,翻身下榻,寻思:“这钟声,难道已过未时了?”推门出舍,雪花纷纷扬扬,大如鹅毛,兀自未歇。瞅了瞅其余厢房,门扉紧闭,不闻丝毫动静,敢情都去剑堂观看比武去了。

正没聊赖之际,风雪中,一摸红影掠进月洞门,云扬眉开眼舒,扑入来人怀中,叫了声:“娘。”

徐澜俯身替爱子整束衣衫,温言慰问:“扬儿,这里可还住得来?”云扬歪头抬眼,略略思索,道:“房里没有香炉,被子没有家里软,也没点心果品吃。”说到这里,似乎颇受委屈,但片刻间又露笑脸,道:“大哥板着一副冰块儿脸,二姐送了我一盒雪茶,三哥、四哥、五哥也挺有趣。”

徐澜笑道:“这里自是比不得家里舒适,娘亲小时候也在这里长大,娘亲在这里住了好些年头,扬儿不会受不了清苦,比不过娘亲罢?”

云扬平素最忌被人看轻,小嘴噘起,大声嚷道:“娘亲,你别小瞧人,谁说我受不了清苦,我觉得这里挺好的。”爱子自尊心盛,徐澜了如指掌,这小小激将法,奇效无比。

又听云扬撒娇道:“娘,我肚子好饿,想吃酥儿糕。”徐澜伸出玉掌,在云扬脸蛋上拍了几下,笑道:“好,娘亲去膳堂给你做。”当即牵着云扬往膳堂走去。

云扬脑中闪过一事,忙问:“娘,现在是什么时辰?”徐澜道:“‘浑天钟’才响,刚过午时三刻。”

云扬提起剑堂比武之事,徐澜知他好奇,笑道:“未时还早,先填饱肚子,娘亲带你去看。”云扬乐得眉眼花开,蹦蹦跳跳,大声呼“好”。

徐澜心想师门要务在身,不日便要下山去,独留云扬在此,心下颇不舍得。此番下厨道别,意味深长。她慈母柔肠,却也深明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惟有忍痛割舍。

小云扬大口嚼着母亲做的酥儿糕,较之往昔,用料虽有差别,自觉口味并无二至。但其中蕴含的慈母心意,却不领会得。忽见母亲眼眶微微泛润,不觉讶异,问道:“娘亲,你这是怎么了?”

徐澜含笑摇头,轻轻拂弄他的秀发,怜惜道:“扬儿,爹爹娘亲就要下山去,要好些日子才回来看你,你要听师父的话,好好学本事。”

云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念及方才新结识的师兄师姐,玩心充塞心间,闻母别意,却没半分离愁。待得碟碗空空见底,缠着徐澜要去看剑堂比武。

剑堂乃仙霞弟子授业修炼之地,位处天山神女峰。母子俩出了膳堂,御剑飞入云海。

云扬依偎在徐澜怀里,剑光下,浮云如锦,展目远望,茫茫无涯。数只仙鹤徜徉云端,聚散不定,悠悠清鸣。

穿过一片云层,神女峰在望,皑皑雪山,风光尤为之胜。母子二人落在崖边一方高台,台上积雪已除,青石地板,点缀许多水晶圆石,密密麻麻,玲珑剔透,错落有致,仿佛诸天星辰方位图,故曰“观星台”。

“观星台”后是偌大一片梅林,朵朵梅花开得妃红俪白,千姿百态,寒香浮动。母子俩沿青石小径,走到花林深处。可见屋宇鳞次,银阁琼楼,气象恢宏,这便是仙霞派有名的“剑堂”了,千百年来,曾名动天下的大人物,十之五六出于此。

雪花纷飞中,人声鼎沸。远远望去,演武台下人首堆云,男男女女,围了数百之众。

云扬双眼闪闪发亮,甩开徐澜手掌,大步奔出。才走几步,寒风袭背,耳边忽闻人语:“小子,跑得不够快哦。”云扬斜目望去,身旁一人同他并肩飞步,淡眉小眼,身材高瘦,约莫十七八岁,额上垂下一缕发丝,随风飘扬。

那人眨眼挑逗,面颊似笑非笑,戏谑古怪。云扬眉间隐有懊恼意,见他脚步加快,渐将自己落下,忙提内息,步伐快了何止数倍。

那人踏雪无痕,片刻跟来,又在他耳边道:“太慢了,太慢了。”言语中大有轻蔑之意。云扬竭尽全力,兀自不能快愈他半步,心道:“你比我大好几岁,自然比你不过。”

正当他自言安慰时,那人哈哈大笑,道:“看我的。”话尤为了,人已消失踪影,只见一团灰影随风跌宕,掠上演武台,人丛喝彩声不绝于耳。

云扬眼见追赶不上,驻足躬腰歇气,这番追逐虽不甚远,但损耗极大,口中白气喷薄。到此地步,才知这人绝艺傍身,不止是年岁较长那般简单。

歇了会儿,内息稍复,便钻入人群。他个子矮小,见缝插针,好不容易挤到人丛之前,张眼觑上台去。

但见演武台东首站了个魁梧大汉,年约三十旬,身愈八尺,背负双锤,双臂环抱胸前,闭目养神,屹立不动,自有一股山岳般的气势。西首一个长身少年,面容俏皮,正是云扬途中所遇之人。

云扬听身旁仙霞弟子议论,那魁梧汉子叫石天鸿,乃天权长老首徒。长身少年凌御风,是开阳长老门生。二人约此比武,不知因何缘故?

石天鸿仍不睁眼,端凝不动,俨然一尊活石像,屹立风雪中。凌御风上台来,惹得一阵骚动喝彩,石天鸿忍不住开口道:“你倒是很守时。”

凌御风面露微笑,道:“天鸿兄来的更早,不知那件宝贝可有带来?”

石天鸿哼了一声,道:“听你的意思,你很有把握战胜我,不学无术的家伙,被我撞破,竟不知悔改,今儿我便好好管教管教你。”

凌御风脸色狡黠,道:“天鸿兄此言差矣,明明是天鸿兄瞧上了兄弟的宝贝,动手蛮抢……”话未说完,石天鸿面色一沉,猛然睁眼,惊愕道:“什么?你那鬼东西我动手抢?”

凌御风笑道:“那天你动蛮硬抢,在场许多师兄弟都亲眼所见,啧啧,天鸿兄,没想到你如此抵赖。”台下不少人曾亲见石、凌二人交手,这时听凌御风一面之词,不明原委者,跟着起哄,道:“就是,就是。”

“凌御风,你……我……”石天鸿见状,气得七窍生烟,他口齿笨拙,不善言词,是以口舌之争顿落下风,毫无招架余地。

“天鸿兄。”凌御风眼神一亮,不怀好意,“这其时也没什么,你若喜欢,兄弟与你分享便是,你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以武决胜。”

石天鸿气愤填膺,双目瞪如铜铃大小,直欲喷出火来,怒道:“凌御风,你这不知羞耻的混东西,休得胡言诋毁你爷爷。”

因离未时尚有些时刻,凌、石二人谨守规矩,没提前动手,但一番口角之战,自免不了。石天鸿被凌御风三言两语激得勃然大怒,哇哇跺脚,满口粗鲁言语。

不一会儿,“浑天钟”响,恰至未时。石天鸿早已按耐不住,钟声一响,呼的一抓,势夹劲风,来拿凌御风左臂,恨不得逮住他,揍个满地找牙。抓劲带得满天雪花倏然分向两旁,让出一条道来。

凌御风脚下一错,身子贴着来抓斜刺里滑出,笑道:“石兄恼羞成怒,小心大伤肝火。”石天鸿重重哼了一声,这一抓失之毫厘,次抓紧至,抓抓沉稳刚猛,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凌御风仗着步法巧妙,身轻如燕,其人在此,忽焉在彼。一个攻如骤雨,一个飘若疾风,一刚一柔,周旋于方寸之地,其间惊险难易,实不为外人道。台下弟子直觉两团人影绕着演武台滴溜溜飞旋,忽分忽合,不由得心瑶神驰,眼花缭乱。

一个弟子问道:“凌御风这是什么功夫,我怎么没见过?”另一人道:“这是他近年来琢磨出的‘十方乾坤步’,之前听他信口胡吹,今日一见,果然有些门道。”先前那人道:“这小子剑术拳脚功夫不堪入流,在轻功飞行神技上倒是颇有天分。”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道:“什么‘十方乾坤步’,师兄此言差矣,这种只会逃命,不会还手的功夫,该叫‘溜之大吉功’才对。”旁人闻言,一阵哄笑。

台上二人兜兜转转,已愈五十招。石天鸿抓法绵密,越发凝重,内劲四溢,风雷之声大作。

凌御风在其抓下穿来插去,游刃有余。又过百十招,石天鸿兀自奈何凌御风不得,心下焦躁,寻思:“这小子滑不留手,常言道刚不可久,被他如此拖下去可不大妙,须速战速决才是。”心念已决,蓄势轰然一吼,如狂狮勃怒,震得四下地动山摇。众人耳膜胀痛,一阵目眩。

凌御风内息一岔,宛似雪天中的一片落叶,飘扬跌宕,险些栽倒。脚下尚未站稳,石天鸿和身扑来,气势所至,直如山岳倾来。

凌御风一改先前嬉皮笑脸之态,面色凝重,踉跄两步,身如疾烟溜去,避开石天鸿千钧一扑。右脚在他天灵盖上轻轻一点,宛似背生双翼,翩然直上云空。

云扬目瞪口呆,只觉凌御风所使飞纵神技甚是眼熟,好半晌才想起来,呐呐自语道:“这是娘亲的‘百鸟凌云’?”话音方落,只听身旁一个惊异的声音道:“这不是‘百鸟凌云’,是‘九天扶摇’,真的练成了!”云扬闻声望去,说话人正是谢冰,二人相视一笑。

方才凌御风踏中石天鸿天灵盖儿,众人具都吃了一惊,均想若稍用其力,石天鸿难免命丧当场。

石天鸿也觉我命休矣!但当凌御风落脚时,却如一片轻羽拂过头顶,飘飘然了无一丝力劲。绕是如此,也自惊出一身冷汗。

其实凌御风为避其扑,百忙中施展“九天扶摇”,意旨逃命而已。这门飞纵神技讲究借物御行,穷游九天。借山而度,借水而跃,借风而御,借火而飞,法用天地,步履乾坤。

此功虽有借物遁行之能,却没半分杀伤之力。方才凌御风足点对方天灵,不过借他扑势,扶摇御风而已。即便不踏他天灵,踏中他身上一片衣角,一根发丝也是一样。只不过这其中关窍只凌御风一人明白,余人只当他持技戏弄。

石天鸿恼羞成怒,取下后背双锤,以内息灵力为绳,轮起一圈圈捶花,罡风四卷,落雪击飞。

双锤银光闪烁,闪电击向高空。凌御风瞬息翻身,险险避开,嬉笑道:“打不着……嘿嘿,天鸿兄,你这锤子准头不大灵验,还得多下苦功练一练。”

石天鸿连出数锤,无有中的。天上那小子嬉皮笑脸,东一句、西一句的奚落,令他好不厌恶,双眼一寒,喝道:“浑小子,今日我不一锤砸你下来,我便不姓石。”凌御风故作惊吓,内息化翼,飞来荡去,阴阳怪气的道:“呜……我好怕好怕呀。”惹得在场弟子捧腹大笑。

石天鸿怒不可遏,展开神威,双锤银芒绚烂,耀眼夺目。突然间,云空乌云聚合,潮涌盘旋,形如苍天巨眼,深深凝注凡尘。天生异象,道道闪电银蛇,落下长空,附于双锤之上。石天鸿掩身银光电芒中,轮廓依稀,双目电射,仰天一啸,宛如天神怒发,声震霄汉。天地肃杀,毛雪冲散,大有残雪初晴之势。

“这是……”旁观弟子无不动容,云扬目瞪口呆,张大了口,能塞下一个拳头。谢冰面色清肃,也自微有惊意,接口道:“惊雷锤!”

双锤飞旋,卷起一阵气流漩涡,仿佛巨龙倒悬,上接云空,下临雪山,电芒攒动,蔚为壮观。凌御风人在高天,凭借风力遁形,可如今,那漩涡生一股无形吸劲,搅得他体内灵力激荡,整个身躯被生生拉扯过去,身不由主。

此等怪事,凌御风从所未见,不禁骇然,思忖:“这家伙……动真格了!”狂风龙卷,汹涌雄浑,莫可名状。凌御风心知一旦卷入其中,后果难以设想。当即收去化翼,以风力为弓,内息作弦,身子豁然弹出,这是“飞天扶摇”的绝招“弓遁”。

石天鸿那容他如此便宜跳脱,猛然一喝:“给我下来。”拔地升上半空,双锤举落,电芒石火,灿若星河。这一锤夺天地之造化,浩如雷霆,囊括八方,轰隆隆地从天而降。

数十道白亮亮的电蛇裂空劈下,凌御风慌忙施展“弓遁”躲闪,电光掠身而过,余劲刮体,火辣辣地痛入骨髓,半边身子失去知觉。他龇牙咧嘴,强忍痛楚,体内内息紊乱,气血如沸,几如汪洋波澜,难以平定。

石天鸿双锤轰然砸来,凌御风一时难以凝聚内息,须臾间使不出一丝绝技,几无抵御之能,苍白的脸庞透着绝望的表情。

这雷霆一锤,足可开山裂石,何况血肉之躯,如被砸中,那是非死即残。旁观弟子见凌御风不做丝毫抵挡,骇然惊惧,均觉毛骨悚然,浑身发麻。

忽然间,天空涌出一轮皓月,清辉破开漫天乌云,将神女峰照得一片明朗。众人举目望去,但见月畔仙影凌波,月华衬得她身明如雪,衣袂翩翩,素指轻舞弄月,天空皓月收作一束清光,明亮剔透。众人定睛一瞧,但见一柄明晃晃的飞剑划下天穹,剑势磅礴,轻轻撼住石天鸿雷霆一锤。

霎时间,天空风止、电灭、雷息,人人屏息凝神,场面一片寂静。

一抹霜痕掠过天幕。奇寒直透胸臆,石天鸿、凌御风心神一惊,忙运功抵御寒潮侵袭。慌乱间,破绽百出,来人出手如电,双手各揪二人一耳,如拎小鸡,将之拽下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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