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站起身来,对诸人抱了抱拳道:“这些人既是药王谷的人,身上难免藏有不为我们所知之毒药,若随意触碰,或会沾染。既然晚辈能避过贼人施放的粉色毒烟,那就让晚辈去动手吧。”
诸人见他思虑周详,更兼侠义之心,不禁大赞。
李玄过去察看那些蒙面人,见他们早就气绝而亡,待细细查验才知,是因这些人的齿缝中藏有特制的毒囊,一旦被擒或被制住,只需用舌尖轻轻抿破毒囊的外衣,便会服毒自尽。诸人惊奇中唏嘘一番,又见这些蒙面人确如朱山河推断并发现的那样,俱是不男不女之身。李玄暗道:“药王谷的手段果然邪恶!”对此心下尽管已有预知,但仍感骇然。
李玄细细问了朱山河众人是如何被苍老声音的蒙面人施了暗毒,心下不禁思索道:“那个木雕荷花是为何物?怎么遇水就能散出剧毒?《万世野闻》中有没有提及这个物什呢?”
诸人见李玄听朱山河一番叙述后,呆呆中一言不发,还道他也被这个神秘的木雕荷花惊住了,正互相闲扯江湖逸事,打发无尽夜色时光,却听李玄‘啊’了一声,面现喜色,俱被吓了一跳,疑惑不已。李玄记忆极好,他听朱山河对苍老声音之人所持的木雕荷花细细描述,便将《万世野闻》在心中逐页梳理一遍,终于发现《万世野闻》第四十三页‘万毒概述’中如此写道:西天极乐之地,奇异珍宝颇多,其惊人之毒物,毒性虽略逊于我东土丹顶鹤之丹顶、滇南女儿红、始皇无极丹、散叶丁星草等,但其隐秘蛊乱之效,却更胜一筹。其中以神魔俱让木居其首位。
神魔俱让木,长于西天万木丛中,无花无果,木质极坚,洁白如雪,千年方成材,极其罕有。此木成材,虽高不过三尺,粗若儿臂,但取之极难,堪比千年之人参。呜呼,此木不遇水则罢,若不期遇之,定散出千古奇香,人畜生灵若闻之,轻者内力尽失,重者从此昏晕百年若解此毒,除了西天达摩菩提树之心骨外,需以极寒内力注入受毒者膻中穴,先冰冻住其体内的毒质,再以极热之内力,自受毒者百会、后顶、强门、脑户、风府、神道、灵台至阳、长强缓缓吸出至此毒息可除七八然而,受毒者虽获救治,但不可轻易提纵内息,当每三日以沸水擦身,另三日以寒冰敷腹如此两月,方可性命无忧因此木唯达摩菩提树心骨可以降服,其余神魔不敢居其左右,故名曰神魔俱让木。
李玄默念几遍,心道:“若按《万世野闻》所言,苍老声音之蒙面人所持的木雕荷花与神魔俱让木极为神似。嗯,照其解毒之法,需极阴极阳的内息,岂不正可使宝源神功中‘养气聚功’之法门么?”思毕,李玄对朱山河和郑兴诸人拱了拱手,道:“诸位前辈,在下或有方法能将那匪夷的木雕荷花之毒祛除,只是”
郑兴听李玄有方法解除身中之恶毒,眼前一亮,大喜过望,待见李玄欲言又止,问道:“李少侠如能解了我们所中之毒,那真是再生父母了,咦少侠有顾虑么?”
李玄点点头,叹道:“在下内力尚未精纯,且是初次试解此毒,倘若有个闪失,或会使诸位雪上加霜,因而犹豫不决。”朱山河闻言哈哈大笑,道:“李少侠既入江湖,可知江湖中人应有什么性格么?”李玄不解,问道:“前辈的意思是”
朱山河傲然道:“咱们既然生来是个汉子,又入了这莫测之江湖,便应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行事爽爽快快,万不可瞻前顾后来来少侠先以老夫试之解毒,倘若侥幸救得了,那么老夫就占尽便宜,反之,我若生不如死或死掉了,少侠也不必自责哈如此这样,你不但可积累经验,且我身后的这些兄弟不是还能得以保全吗!”郑兴诸人听朱山河如此豪爽不羁,无惧无畏,不但凛凛生威,而且兼顾对兄弟之情,不由对其义薄云天,仗义之情,大为感动。
李玄见朱山河谈笑自若,面色如常,亦是大为钦佩,便相请他盘膝坐在篝火堆旁,歉然道:“如此就得罪您了。嗯,您可莫要运息抵抗。”朱山河闻言,苦笑一声,道:“我哪还能运得了内息啊!”二人说着,李玄便暗暗运起丹田内息,依照《万世野闻》中的方法,缓缓将内息提至手太阴肺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足厥阴肝经诸经中,不消片时光景,感觉手心寒意涌动,心知聚气已毕,便缓缓将左掌抵在朱山河的膻中穴,将内力一丝丝吐进去。
纵然李玄小心翼翼,但浑厚至极的宝源神功还是让朱山河有些禁受不住,每当李玄轻轻一吐内力,他便浑身颤抖不已。膻中穴是人体最紧要的穴道之一,往往也是练武之人的罩门所在,莫说要承受如此巨大的寒意,即使平素有人想要摸一下,也常被视为对方要发动攻击。但朱山河确是个极为硬气之人,他自入了碧剑门那日起,已将罩门练在膻中穴,所以承受李玄掌心吐出寒意的痛苦,绝非常人所能想象。但他自始至终没有吭一声,疼到厉害之时,面色开始扭曲,仍牙关紧咬,任由李玄掌心催动出寒气,慢慢将丹田内的神鬼俱让木之毒,一点点凝固起来。
诸人见李玄头顶渐渐冒出丝丝热气,知他已尽了全力,而朱山河却再无任何痛苦表情,似被冻僵,或窒息过去。就在诸人暗自替朱山河担心时,猛听李玄长啸一声,拔地跃起数丈,人在空中,双手不断交错运劲,只听一阵快若爆豆的响声过后,他已稳稳落在朱山河身后,双足不断变换,身形也随之变换,而后才呼的一掌拍向朱山河头顶的百会穴。众人见他拍出这一掌快捷无伦,口中还没发出惊呼,却觉一股好似三伏天的炙热劲风擦身掠过,正感惊奇,见李玄掌心堪堪触朱山河百会穴时,猛地顿停下来,而后将手掌缓缓向上提拉。李玄的手臂在朱山河百会穴向上提拉数次,诸人已听到‘嗤’的一声,似有一股气息划空而出,气息之急,当真让人见所未见。如此数次,‘嗤嗤嗤’声越来越急,直到最后再无声息。
李玄由朱山河百会穴道将鬼神俱让木的毒息拔出,身形一变,左手抵住朱山河的后顶穴,右手抵住了神道穴,低喝一声,同时发力,同时收力,如此三番五次后,诸人才又听到‘嗤嗤嗤’三声,两股气息先后自他后顶穴和神道穴中破空而出。
如此不断发力收力,直至朱山河长强穴道内的毒息完全被拔出,李玄才长长舒了口气,面露喜色,拭去额头的汗水,盘膝坐定,吐纳了片刻,一跃而起,问道:“朱老前辈,感觉怎样了?”唐冰自李玄为朱山河膻中穴凝固毒息开始,便眼睛不眨地看着他,直到他吐纳完毕,长身跃起,才欣喜喊道:“李兄长,辛苦你了。”
李玄见他一双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下莫名一跳,慌慌的感觉竟是自己从未有过,忙避过他的眼神,喃喃道:“没事,让唐兄弟挂念了”这时朱山河已缓缓站起,试运一下内息,竟圆转如意,哈哈大笑道:“气息畅通,真是舒服至极多谢李少侠了。”说着,纳头便要跪拜下去。李玄如何能让他拜下去,急忙施礼相扶道:“老前辈这是要折杀晚辈么?”朱山河见拗不过他,又哈哈大笑道:“好好年轻后辈,不躁不骄,不但极具侠骨,且谦瑾有度,难得啊!”
朱山河言毕,正色道:“今日救命之恩,真叫老夫誓死难以忘怀。日后你若有所托,可遣人来找老夫,万死不辞。”李玄见朱山河说得真诚,也是高兴,又将去毒后的诸般禁忌详细的向他说了一遍。郑兴诸人见朱山河被李玄以内力吸出毒息后,声音复旧,面色渐渐红润,也是高兴至极,纷纷上前祝贺。李玄见他们看着自己,俱是一副渴盼施救的神情,微微一笑道:“诸位前辈,既然这个法门可行,就让在下略尽绵薄之力吧。”郑兴诸人听了,不禁松下一口气,皆是欢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