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金贵那小畜生来了，还有你大姑，说要见你爹。我不让进，他们就跪在客栈门口，说是给大舅舅请罪；还说他一片诚心，又是外公做主的亲事，求大舅舅成全。我骂了他也不吭声，只顾磕头，把头都磕出血来了。”</p>
冯长顺是个有心计的，知道这一招毒辣，便不敢跟他耗，慌忙就进来报信了。</p>
杜鹃就气得站起身来。</p>
真是太可恶了！</p>
这分明是败坏黄元的名声，败坏她的名誉，逼黄家就范。</p>
这个姚金贵，变奸诈了。</p>
果然是“坏蛋不可怕，就怕坏蛋有文化。”</p>
冯氏听杜鹃分析利害后，气得要和黄老实出去拼命。</p>
杜鹃拦住他们道：“爹，娘，你们这样出去闹，他可称心了，正合了他心意呢。我也不会出去的，我要出去了，也正合了他心意。让我想想，该怎么办。”</p>
小黄鹂柳眉倒竖，道：“让我去！我要骂……”</p>
杜鹃截断她道：“你什么也别骂。”</p>
冯长顺也道：“这事不能吵。要是吵架管用，我还进来告诉你们干什么，我还怕了他？当年跟你爷爷奶奶吵架我可是一点都不怕的。”</p>
黄鹂愤愤道：“那怎么办？”</p>
杜鹃细细想了一会，又和冯长顺低声商议了一会，才对黄老实和冯氏教了一番话，又让他们换上走山路时穿的粗布衣，把头上身上一顿捯饬，原本清爽的两口子就略显凄苦狼狈相，匆匆跑出去了。</p>
杜鹃又对黄鹂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话，黄鹂连连点头。</p>
然后，冯长顺就带着黄鹂也出去了，暂时隐在客栈大堂通往后院的过道内，听着外面的动静。</p>
客栈大门前，姚金贵正顶着烈日，满含愧疚地匍匐在地上，艰难地一下一下将头往泥地上磕，额头上通红一块。</p>
黄招弟跪在他旁边，冲着客栈内哭喊道：“大弟，是爹做主的亲事，你饶了金贵吧。大弟，姐姐求求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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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疼儿子，哭得撕心裂肺，毫不做作。</p>
姚金贵身后，他的跟班正一脸无奈地对围观的众人解说缘故“……大人外公做主的亲事，大舅舅和表弟不认，闹到现在这样，还对簿公堂。大人心里难过，就过来请罪了。说都是一家人，要是能说和了，就不能打官司让人看笑话。”</p>
“原来是这样！”</p>
“爷爷定的亲，敢不依？”</p>
“唉，可怜这外甥都当官了，跪了这么长时候，也没人出来理一理，这黄家还真是……唉！”</p>
“这位官爷长得相貌堂堂，怎么他表妹还看不上他？”</p>
“他表妹是什么人？”</p>
“就是一个村姑，山里头的人。”</p>
“什么？村姑这样跩？”</p>
……</p>
众人议论纷纷，对姚金贵充满了同情，对黄家很是不耻：不遵从长辈安排，有眼无珠，话语声引得更多人聚集过来，掌柜的急坏了，劝又劝不走。</p>
就在这时，冯氏和黄老实从里面出来了。</p>
两人呆呆地看着门口这一幕。</p>
先前听说还不觉得，等亲眼见到这个景象，真是气得手脚冰凉。冯氏更是受不住，身子一软，就要瘫倒。亏得黄老实一把扶住，大叫“她娘，她娘！”</p>
冯氏说不出话来，却死命地推他，示意他上前。</p>
黄老实这才想起“身负重任”，加上本就一腔怒火——五年前的，五年后的，一齐聚集，老实人发飙了，把媳妇往地上一丢，冲姚金贵就扑了过去。</p>
姚金贵见大舅舅和舅母出来了，大喜，慌忙就要过来。</p>
可冯氏忽然晕倒了，他吓了一跳，赶紧跪着往门口爬，一边哀声道“舅舅，舅母，外甥对不住……”</p>
话还没说完，就被黄老实给堵住了。</p>
黄老实“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跟他来了个脸对脸，挡住了他的路；并且，庄稼汉子一把抱住外甥，放声哭求道：“金贵，姚大人，舅舅求你了！求你放过黄家吧！求你放过你妹妹！舅舅给你磕头了！给你磕头了！……”</p>
他一边哭喊，一边要磕头。</p>
可他手下紧紧抱着姚金贵，脑袋连连点动，就砸在姚的胸前，哭的鼻涕眼泪一齐擦在他胸襟上，两手环住他身子，拳头还在他背后猛捶。</p>
姚金贵暗道不妙，想要挣扎起来，哪里能挣起来。</p>
冯氏见黄招弟要过去拉扯他们，先努力镇定心绪，然后疯了一般扑上去，一头撞在大姑姐的怀里，也放声嚎哭道：“姐姐呀！祖宗啊！我求求你……放过你弟弟，放过你侄女，放过你侄儿，那是你娘家呀！你是黄家的闺女，不能这么坑害娘家人！公公是你爹呀，你怎么能骗他？祖宗姐姐，你绕过我们，我给你磕头了！我给你烧高香！我给你立牌位……”</p>
她比黄老实可灵活多了，也下得下架子；况且这种撒泼哭闹也是乡下媳妇擅长的；再者，她又攒了一肚子气，新仇旧恨全堆在一处，嚎得那个昏天黑地，日光惨淡，人人身上起一层鸡皮疙瘩，更有甚者，跟着掉起眼泪来。（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