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耿夫子被赵御史落了脸面，心里终究不舒服。既不敢与他对抗，便盯上了林春。他听说林春为赵御史雕了四扇屏风，直言要观看。为怕赵御史拒绝，特地将林春对他画的评价说了出来，意思要试试他胸中可真有些丘壑，还是根本胡言乱语。</p>
赵御史见他不见棺材不掉泪，加上自己也有些别的想法，二话不说，便命人取了屏风送到书院，请那些宿儒名士一起观摩点评。</p>
观摩结果，自然是引起震动了。</p>
耿夫子不敢相信这屏风是出自十几岁的少年之手。</p>
赵御史便又命人叫了林春去，当众分说他做这屏风的创作构思和见解，以及所用手法等经过。</p>
他一面说，众人一面不停问。</p>
本来只问有关木雕的，后来变成了考问林春学识了。</p>
这一考问下来，众人都发现：这个山村少年不但极有天赋，见解独特，且学了满腹经史文章，并数理格物等知识，这使得他们大吃一惊。</p>
耿夫子更是心如油煎，想要挑刺，实在挑不出来。</p>
林春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和水准，且举止朴实自然，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毫无乡村农户出身的窘迫和粗俗，放在书院那也是拔尖的学生。</p>
他又是后悔又是难受，然之前所为已无可转圜，因此始终对林春喜欢不起来。</p>
荆州书院的山长朝周夫子投去赞赏的目光，似恭喜他收了这么一个得意弟子，一面询问林春，可否再做大幅“乳虎啸谷，百兽震惶”？说要镶在论讲堂的正堂上方，以鼓舞学子们。</p>
赵御史立即道：“正是。本官也正要说此事。这屏风太小了，精致灵动有余，大气磅礴不足，乃格局太小之故。若将其展开，必是惊心动魄之作。你可有把握做出来？”</p>
林春点头，说时间要稍长一些，十天半个月肯定要。</p>
还有，寻到合适的木料也是关键。</p>
赵御史便将目光投向昝巡抚。</p>
昝巡抚立即表示，昝家还收了不少楠木，可供他挑选。</p>
沈知府忙说沈家也有，也全力供应林春选择。</p>
赵御史便吩咐林春再雕大幅“红日初升，其道大光”，说他要带回京城，送到国子监去。</p>
昝巡抚和书院夫子们听后面色各异，再次打量林春。</p>
赵御史恍若未见，又对林春说道，他明日要往岷州去，半月后返程，到时候经过荆州府城，再来取木雕。</p>
于是，林春提了些建议，和他们商定木雕版面尺寸后，便亲去昝府和沈府选木料。</p>
众人听完，还没来得及说话，黄鹂首先问道：“春生哥哥，你帮他们做这个做那个，他们给你多少银子？”</p>
小女娃问得十分认真，也很关切。</p>
林春听了一愣，很快答道：“没银子。”</p>
黄鹂吃惊道：“没银子？前儿那屏风你就做了那么多天，还倒贴了木料；现在又要做大的中堂木雕，一幅就要半个月，都白做的？这不是欺负咱乡下人么！”</p>
林大猛一个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连任三禾也笑了。</p>
杜鹃捏着妹妹的脸蛋嗔道：“你就记得银子！人家让林春把他的作品放在书院、国子监，那是多大荣耀！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有人就算肯赔钱，做的不好人家还不要呢！”</p>
黄鹂听了疑惑，“真的？这事好有面子？”</p>
杜鹃用力点头道：“当然有面子！那是天大的面子。”</p>
说着笑看林春，满脸欢喜，比自己露脸还开心。</p>
林春也笑了，道：“也不是白做的。书院山长说了，我在书院求学期间，食宿费用都免呢，叫我有难处告诉他。”</p>
想必是那山长以为他家很贫寒，方才这么说。</p>
黄鹂这才释然，又孜孜不倦地追问其他事。</p>
林大猛看着侄儿，十分自豪。</p>
他之前那样夸黄元，但他心里却觉得：无论是林春还是九儿，都不比黄元差。</p>
此后几天，林春上午去学院听夫子讲课，下午回来，构思筹备木雕，做先期的准备工作。</p>
他之前所学，大部分来自杜鹃。</p>
因此，每听了新的内容，或者不同见解，回来后必和杜鹃讨论分析，以巩固发挥所学。</p>
这日傍晚，杜鹃见他有问题要问自己，便早早放工，连自家晚饭也交给客栈厨子做，又喊了黄鹂去旁听，好长些知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