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篇外编之② 二当家</p>
山里的夜晚格外宁静祥和，没有京都城中彻夜打梆子的声音，那一次次突然入耳的硬木相撞声，格外能刺激睡眠浅的人的睡意。山中只有草丛里此起彼伏的虫鸣，这种来自虫界的热闹，可能因为与人无关，反而有着使人易于安眠的奇效。</p>
但这只是莫叶独自行走在青川流域的大山里那几天的经验，自从她成为青天寨的一员后，这山中的静夜便消失了。寨子里常有人彻夜的饮酒玩骰子，很少能安静下来，这么过了一个月，莫叶倒有些不习惯没人在耳边吵闹的日子了。</p>
不知不觉，她似乎习惯了山寨中的生活，可亦是因此，她对山寨那位姓夜的二当家，也自然投去特别的注目。</p>
这注目并非善意的。</p>
观察了山寨众匪一个多月，莫叶愈发觉得，寨所的吵闹，似乎是山寨二当家夜尽墨的特意安排。</p>
“二当家，弟兄们准备劫那‘六道镇’钱员外的家财，您看能不能行？”</p>
“二当家，酒窖里没酒了……您看什么时候下山去买？”</p>
“二当家，俺昨天在山上水潭里洗澡，不小心把刀弄丢了，您看能捞得上来吗？”</p>
“二当家，二娃子那孬货把我的衣服洗破了……”</p>
“二……”</p>
山寨里大到作战计划——实际点说应该是劫掠计划，小到鸡毛蒜皮之事，众匪都会跑来征询二当家的意思。</p>
他们若非逼急了，是绝不会去劳烦山寨老大项东流的。</p>
因为类似这种事，第一条多半会被项老大如踢球一样，踢回二当家那边。而若有寨里兄弟敢在项老大面前提除了第一条之后的其它数条，则不但得不到解答，怕是要激起老大拎刀追砍的。</p>
二当家不负众望，惯常都会耐心解答寨中兄弟的疑难。</p>
“你们要抢‘六道镇’的钱员外？据我所知，钱员外不是大恶之人，辛苦了大半辈子，虽然攒了点家产，却也不容易……你们别去抢，免伤人命，叫大有和阿甲两个人去偷就够了。据说钱员外喜欢把家里某个房间的地砖撬了，再把银箱子嵌进去，叫大有多用点心，这要摸准了位置，至少一百两是可以轻松到手的。”</p>
“你们几个把下个月的储酒都喝干了，现在还有脸找我买酒？现在是我替你们瞒着项老大，都把皮磨厚些，再过几天，我也瞒不下去了，酒是别想了，一顿板子可以管饱。”</p>
“……你洗澡还有带着刀的习惯？都脱光了你准备把刀挂哪儿？挂在你的头发丝上还是小弟上？行了，你昨天中午跟大有玩骰子把吃饭的家伙都输了，这我昨天傍晚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替你在项老大面前说说好话的，但劝你早作挨揍的准备。以后你也别跟大用玩骰子了，你玩不过他的。”</p>
……</p>
……</p>
尽管青天寨的二当家对寨子里的兄弟非常有耐心，对寨所日常问题，也都颇为细心处理，但这些琐碎事务中，也有他为之恼火的禁区。</p>
“衣服破了也来找我吗？你当我是你-娘还是你家娘们？”</p>
就在莫叶擦亮眼睛、掏干净了耳朵，准备旁观山寨二当家如何解决“破衣服待补”问题时，她听见了二当家的咆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