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计端着茶壶走过来,放在桌上,行个礼躬身退下。
江妈妈拿起茶壶倒满杯子,顿时一股清香飘上来。
黎言裳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素手轻抬,端起茶杯放在嘴边,轻吹了吹,杯子里漂浮的茶片滑向杯沿,她轻轻抿了一口,顿觉清香入脾。
她略一沉吟,“江妈妈。”挥挥手,示意江妈妈弯下身来。
江妈妈依势探过头来。
黎言裳凑近她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江妈妈一脸诧异的朝窗外看了看,方才她只顾着观察茶楼里头的人,并未瞧见窗子外头的事,此时听到黎言裳的话,自是有些奇怪。
她似是有些不放心,摇头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姐儿,你自己在这里。”
黎言裳笑了笑,温声道,“妈妈不必担心,青天白日的,还能有人把我怎么样不成?妈妈快去吧,看一看便回来,用不了多少时间。”
江妈妈点头道,“姐儿千万别动,我去去就回。”
黎言裳端起茶杯,目光仍望向窗外,看着江妈妈进了对面茶楼,过了一会子,又走了出来。
江妈妈脚下的步子迈的飞快,上了二楼,一起上来的还有刚看完杂耍的宝瓶。
江妈妈放缓脚步,趋步走到黎言裳跟前,低声道,“姐儿,安侧妃见的是和硕郡主。”
宇文清露?
黎言裳眉角微蹙,眼珠一阵转动,什么时候安若曦与宇文清露走的这么近了?宇文清露连娘家都不回,却独独约了安若曦见面,她们之间会有什么事呢?
她挑眉问道,“听到她们说什么了吗?”
江妈妈摇摇头,“我不敢靠的太近,怕被她们身边的人给认出来了。姐儿,你说她们见面是为了什么呢?”
她也很想知道,可是她却猜不出来。黎言裳缓缓摇了摇头,“宝瓶,这几多看着亭湖院那边的动静。”
宝瓶急忙应道,“奴婢一直注意着呢,世子妃放心好了。”
黎言裳却是很不放心,若真能看的住,宇文晔也不会被下药了。
想到这一层,她心头猛的一动,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倏地站起身,“回府。”
江妈妈见她面色凝重,不再多说,与宝瓶一起上前搀住她胳膊,急匆匆的走出茶楼。
回了霓裳院,宇文晔正坐在房内看书。
她一进门便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宇文晔一愣,见她面上红彤彤的,额角还带着些汗意,一头雾水的道,“什么怎么回事了?”
黎言裳上前一步,站在他跟前,“你被下药的事,我想可能跟清露有关系。”
宇文晔霍然明白她说的什么事,一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射出两道危险的邪光来,他陡然想起宇文清露趴在她身上说的话以及那几滴原本就很值得怀疑的泪水。
一瞬间,他明白了怎么回事,心底的寒意缓缓冒出来,冻结了他的心。
黎言裳看他一眼,约莫猜出他心中所想,遂低声道,“也许我不该提醒你。”
被自己的亲人算计,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她有些心疼,走过去,贴近宇文晔,隔着椅子轻轻抱住他的身子,陪他沉默着。
良久,宇文晔抬了抬头,握住她的手,“你不说我总也会知道的,早些知道反而更好。”
黎言裳嘴角动了动,终是未说出话来,她原本还想问问宇文清露不回娘家的事,忽然觉得这些事既然宇文晔不主动跟她说,她不问也罢。
这一夜,两人心头都有些沉重,相拥着安静的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
次日黎言裳醒来的时候,身旁已没了宇文晔的影子,问了宝瓶才知道他一大早便出去了。
黎言裳照旧起床吃饭,锻炼身体。
刚锻炼完身体,万氏缓步进来了,身后跟着一大群管事。
黎言裳微微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万氏。
万氏佯装生怒,捏着帕子扶住额,“大嫂,您身子也养好了,您快可怜可怜我吧,这一大家子的事我实在管不了了,大权还是还给您吧。”
说着把一大串钥匙扔在小亭子的石桌上,脸上神情也是夸张的很,仿佛掌权是一件多么令人讨厌的事。
跟在她身后的一众管事只暗自流汗,她们还从来见过这样的妯娌,不是勾心斗角的争权夺势,反而发了狠的往外扔权。
世子妃握住大权,却不想什么事都交给了郡王妃,郡王妃手里握着大权,却又时刻想着给还回去,如今的世道变了么?
黎言裳瞟她一眼,知她是真心要交权,亦知她心底所想,万氏确实是个适可而止知进退的人,她空无实权的时候,眼巴巴的也想要争一争,可当自己光明正大的把大权交给她的时候,她反而礼貌的又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