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乡间的小路上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骑在马背上徐徐而行,乌黑发亮如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肩上,灿若晨星的眸子清澈见底,盈着丝丝笑意。
她面上蒙着一层红纱,只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来,轻风吹过,红纱飘起,露出一张精致到近乎完美的脸,令人心头发颤。
“姐姐。”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缓缓回过头去,小路上一个身穿绿衣的少女骑着一匹白马奔过来,面上荡漾着欢快的笑。
见少女马骑得太快,她笑着喊道,“颜清,小心点。”
轻纱下,她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天上陡然落下一把亮光闪闪的大刀,直直的劈向绿衣少女,转眼间少女尖叫一声身子已被劈为两半分别从马上落下来,鲜红的血水顺着马背流下来。
她啊的大叫一声,飞身扑过去,“颜清,颜清,妹妹……”
“姑娘,姑娘……”她耳边突然想起一阵轻唤声,她痛苦的摇着头,亲眼看到妹妹被人劈成两半,她心如刀割,犹如万蚁钻心,疼的无法自已。
或许她已经死了,一切都不过是梦境。
她默默的安慰自己,一阵阵钻心的疼涌上来,击打着她的心,让她不能顺畅呼吸又不能停止呼吸,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终于在一阵急促的低唤中清醒过来。
她蓦地睁开眼,守在床边的黎夫人吓了一跳,却也惊喜的道,“姑娘,你醒了?”
她惊恐的望着黎夫人,但见她面慈目善,又是个陌生的,紧张的心才算缓了缓,颤声问道,“请问这是哪里?您是谁?”
黎夫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姑娘,这是在我家里黎府,我今日上山烧香,回来时见姑娘昏倒在路边,便把你带回来了。姑娘家在哪里?等你身体恢复了,我派人把你送回去。”
她不自主的颤了颤,闭了眼狠狠的摇了摇头,难道方才看到妹妹被劈死的情形是在做梦么?她不敢确定,遂问道,“黎夫人,您方才听到我喊的什么吗?”
黎夫人回道,“姑娘一直在说梦话,好像是在叫颜清,还有妹妹,颜清是你妹妹的名字吗?”
她欣喜若狂,真的是在做梦,如此说来,颜清可能还活着。
她激动的一把抓住黎夫人的手,“夫人,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不是她怕死也不是她苟且偷生,她的命还很珍贵,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她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黎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亲自端了桌上的粥递过来,“姑娘身子虚得很,快吃些东西垫一垫吧。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她心下一动,脱口道,“我叫越曼。”
黎夫人微微一笑,“越曼,好名字。”
越曼跟着笑了笑,倾城之姿愈发令人炫目,黎夫人竟看的有些呆了,暗暗揣测此女定然不凡。
越曼喝了一碗粥,火辣辣的疼又传上来,她动了动腿,疼的更厉害了。
黎夫人忙按住她的身体,“越小姐暂时还不能动,你腿上的伤很严重,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越曼才记起她逃到一座山上,为了躲避追杀,不得已从山上跳下来,原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只是摔断了腿,追她的那些人或许也已经认为她死了吧?
她按下心头思绪,缓声道,“黎夫人叫我越曼吧,您是我的救命恩人。”
黎夫人很是亲昵的替她盖了盖被子,温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些事,我碰到你便是缘分,你好好的养伤,等养好伤,我再让人送你回去。”
越曼点点头,仍是说道,“多谢夫人。”
黎府位于城郊,素日鲜少有人来往,黎夫人寡居多年,只有一个儿子,名唤黎年信,刚满二十,相貌俊美风度翩翩,因一心想着考取功名而迟迟未娶。
越曼在黎府养了一个多月,终于能下床走路了。
正值春暖花开,鸟语花香,越曼扶着丫鬟的手漫步在黎府唯一的小花园里,望着满院子正在盛开的鲜花,眸中却稍显沉重。
她窝在黎府一个多月不能出门,自然不能打听妹妹的下落,只不知她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安全达到京城,她们姐妹又将如何见面,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她立在花丛中间,面上带着点点哀愁,绝美的容颜将四周娇艳的花朵都比了下去,仿若繁花当中一朵傲然挺立的牡丹花,气质高华。
不远处的亭子里,黎年信正在读书,无意间抬头瞧见这一幕,顿时呆住了,痴痴的望着佳人的身影发愣,亦不知黎夫人何时已站在了他身后。
黎夫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静立片刻,温声道,“她绝非一般女子,不是你能企及的。”
黎年信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面色囧红,低声道,“母亲,我没有非分之想。”
他越是急急的辩解,黎夫人越觉得他欲盖弥彰,低低的叹口气,“你好好读书吧,母亲盼着你早日考取功名。”
黎年信讪讪的回道,“母亲,我知道了。”
黎夫人转身出了亭子,直奔越曼而去。
黎年信不敢再看,可落在书上的目光却飘了又飘,满脑子里都是越曼曼妙的身姿与绝美的容颜。
黎夫人笑意盈盈的看着越曼,“越曼,我看你恢复的也差不多了,择日让人送你回家吧?”
越曼面色沉了沉,低声道,“夫人,我已无家可归,亦不知应该回到哪里去。”
黎夫人心下微惊,试探着问道,“你家中无亲人了吗?”
越曼点点头,“不瞒夫人,我是遭到仇人追杀才落下山的,如今家中已无亲人,若不是夫人救我,只怕我这条命也没了。”
黎夫人面色微怔,眉角微挑,轻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越曼玲珑心肝,只一眼便瞧出黎夫人心中所想,遂低声道,“等我腿上的伤再好一些我就离开这里,夫人请放心,我断不会连累你们的。”
被人说中心事,黎夫人稍显尴尬,微微一笑,“你多想了,我既是将你救回来便不惧怕麻烦,你安心在这里住着吧。”
越曼却去意已决,笑道,“多谢夫人,我还有事要做,一定要离开的。”
黎夫人不再勉强,温和的笑了笑,“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越曼亦不再多言,目光落在盛开的繁花上,多了丝丝忧虑。
又过了一个月,越曼腿上的伤完全好了,毅然辞别黎夫人,独自一人离开了黎府。
临行前,她没有拒绝黎夫人的帮助,欣然接受了黎夫人赠予的银子。
她雇了一辆马车,疾驰而行,进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下了马车,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行走,身边人来人往欢声笑语,而她心中却充满了凄苦,异国他乡独自一人,国仇家恨涌上心头,不断的折磨着她。
她面上蒙着一层红纱,只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行走于人群之中,却也引得周围的人对她频频相望。
“圆月。”喧闹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低呼,却如一颗响雷在她心中炸响,她蓦地回头寻找那个声音,瞬间心思陡转,在天宇朝谁会认识她呢?知道她名字的人定是曼月国的人,而那些人,许是追杀她跟随至此的人。
对方并未直接冲上来抓她,许是并不确定她就是圆月,方才叫她不过是想试探下她到底是不是圆月,而她这一回头恰恰暴漏了自己的身份。
她万分悔恨却无法再将头转回去,目光流转,她突地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那是黎夫人的儿子黎年信,虽未说过话,但她却见过他几次的。
脑中灵光乍现,她毫不犹豫的朝黎年信冲过去,结结实实的投进他的怀抱里,柔柔的叫了声,“黎公子。”
怀中软香温玉,黎年信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原来他见越曼与母亲辞别离开黎府,心中悲痛,却又不敢出言相留,便一直跟随在越曼身后,痴痴的望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窈窕身影。
他亦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漫无目的的跟随越曼一直往前走,只觉得能这么远远望着她亦是心满意足,却没想到她突然扑进自己的怀抱里,他一颗凌乱的心瞬间破碎了,软的化作一滩水。
埋头在黎年信怀里的越曼不敢抬头四下张望,却能感觉到几道锐光盯在她身上,她不敢动弹,窝在黎年信的怀里柔声道,“黎公子,你不喜欢我吗?”
黎年信终于回过神来,频频点头,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越曼抬起头深深的看着他,“既然你喜欢我,那你娶了我好不好?”
黎年信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盯着越曼,脑中所有思绪都中断了,顿觉整个人都坐在一团棉花上,软绵绵的好不着力,他实在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好事。
越曼不等他回答,踮起脚尖,隔着红纱亲吻在他双唇上。
黎年信顿时一阵眩晕,差点站立不稳。
而不远处的人群里一道人影闪了闪,终是隐去,失望的摇了摇头,他以为终于又找到圆月公主了,却不想只是身形相像的人,他们高贵典雅的圆月公主,怎会与那样平凡的男子在大街上相拥而吻呢?定是他认错人了。
黎年信还在发呆,越曼已拉了他的手,缓缓的低下头来,故作生气的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走了。”
黎年信哪里容她再走,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声道,“越小姐,我娶你,我娶你。”
越曼窃喜,再回头扑到他怀里,任凭他拥着走出很远。风轻云淡,乡间的小路上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骑在马背上徐徐而行,乌黑发亮如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肩上,灿若晨星的眸子清澈见底,盈着丝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