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了很久。</p>
顾秀儿突然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外头刚敲了三更梆子。</p>
她觉得大腿酸胀发麻，想要动弹一下，方察觉顾灵儿正趴在她床沿上休息，翻身压住了她身上厚厚的锦被。</p>
顾秀儿动了几下，苍白的指尖仍然没有与她的神智一同回归现实，她的身体仿佛还在那个长的没有尽头的诡梦里，待形神俱都清醒之后，由于动作太大，打翻了床前的药碗。</p>
赭色的药碗里头犹有喝剩的汤汁，一下子碎成了几片，溅的一地中药。飞廉就守在她房门外头，听见这瓷碗碎裂的声音，忽然惊醒过来，惶惶问道，“顾家姑娘，怎么啦？”</p>
灵儿揉了揉惺忪睡眼，只觉得眼前一花，见着一双素白小手正帮自己捋顺头发，便带着哭腔喊道，“阿姐……”</p>
她这声喊，让飞廉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道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他在外间守夜，宿在地上，鞋子也没穿，便往燕子楼客房跑去寻陆大夫，一面跑一面叫嚷。</p>
乃至半个时辰不到，掌农府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p>
“醒了就好。”陆植眼下青黑一片，宛若熊猫。身上的皮革围裙并袖套都没来得及脱，便和衣睡着了。如今让飞廉吓了个半死，尚未回过神来，只一个劲儿说着，醒了就好。</p>
秀儿瞧着屋内众人，又踅摸起数日前在景国公府的那一场“鸿门宴”。</p>
“我如何回来的？小六呢？师爷呢？”</p>
原是她在国公府敲碎瓷片的时候，已是丧失了神智，幸得师爷舍命救她，却将自己折了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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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色为难，秀儿知道出了事情，却不知道，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还是顾喜先说了话，这几日他乔作秀儿与公门往来，师爷的尸首亦是他去收的，国公府递来的话儿便是，老爷子喝多了酒，失足跌进了湖里，溺水身亡。</p>
逢得宋翊在衙门当差，瞧着师爷身上被利刃捅出的血窟窿，便知道这事儿没那般简单。可惜这事儿直接由郡守府审理，师爷的尸首到顾家人手中的时候，早已成了一堆灰。</p>
顾秀儿数日来滴米未进，腕上的桌子亦是空荡荡挂着，她伸手指了指顾喜，清咳道，“三哥……你说。”</p>
“小六尚在……国公府里……师爷……”</p>
万麻子亦是被叫了来，接话道，“老鬼死了……全为了救你。”</p>
秀儿脸色本就苍白，此时更是面无血色，良久，方回过神来，“尸首呢。”</p>
“送到咱家的时候，已经火敛了。”</p>
顾喜这么说着，有些埋怨起自己无能。可是瞧见顾秀儿眼眸里火苗簇簇，他想说的话，便生生咽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