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眉寿又多说了一句，才算勉强安了季大夫的心。</p>
至于更多的话，自然是没有了。</p>
此时，田氏自厅外走了进来，棉花自觉退了出去守着。</p>
季大夫的目光定在田氏身上。</p>
南家的易容术，他也略通一二，仔细辨别之下，不难发现对方是易了容的。</p>
“当真是大小姐？”他看着田氏，不确定地问道。</p>
田氏微一点头，出声道：“筠叔，是我。”</p>
季筠大她十余岁，因得母亲器重，她自幼都要唤一声筠叔。</p>
听得这道声音和称呼，季大夫眼底神情变幻了一阵，十指也渐渐收紧。</p>
“不知大小姐这些年去了哪里？对当年南家之事又可有听闻？”他语气里有着难以压制的波动。</p>
他有太多不解，有太多话想要问了。</p>
田氏缓缓垂下眼睛。</p>
“我嫁与了一名猎户，早已生子。”</p>
姑娘说了，她作为张家妾室，已经死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且出于为池儿考虑，倒不必事事全部与筠叔言明。</p>
如此也好……原本那些实情，正是令她难以启齿的。</p>
“南家的事情，我亦听说了……不，应当说是亲眼得见了。”田氏声音低哑：“起火那晚，我就在城中。”</p>
“……”季大夫眼眶微红。</p>
他本想问一句既在城中，为何不赶回去，可却也心知那时已经改变不了什么。</p>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对对方的怯懦感到不争。</p>
自保之心，人皆有之，可作为南家传承嫡女，大小姐似乎向来少了一份历代传承嫡女该有的魄力与担当。</p>
“当年在天门山寺，大小姐究竟是如何逃脱的？”</p>
当年南氏族中受继晓胁迫，南家欲借传承嫡女之手前去借机暗杀继晓——</p>
可惜失败了。</p>
但没人知道当年在天门山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p>
“是一名僧人助我逃了出来。”田氏道：“我那时已知继晓想要对南家下手，一路躲藏欲赶回家中报信，可谁知还是晚了……”</p>
她隐去了那些无法开口的话，只愧责无比地道：“是我无用，未能伤得了他，才使南家落得那般境地。”</p>
季大夫紧握的拳缓缓松开。</p>
“当年之事，不是大小姐的错，是继晓与二老爷暗中早有勾结。”</p>
一码归一码，他心中即便再不满，却也不会将南家之祸归咎到大小姐一个人身上。</p>
“我是前些时日才知晓此事，才知他还活在世上……”说到此处，田氏看了一眼张眉寿，哑着声音道：“多亏姑娘相助，那个叛徒，已经死在苏州了。”</p>
季大夫眼神颤动了一瞬。</p>
旋即无声向张眉寿长施一礼。</p>
“大小姐既还好好地活着，为何不曾来寻过二小姐？近年来明知小人在找您，又为何不愿相见？”</p>
他从来不曾想过非要大小姐去寻继晓报仇不可，为全大义而不顾生死……可既还活着，为何连面都不露，待自家人也一味躲避，甚至从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没有？</p>
如此之下，未免叫人心生诸般猜测——</p>
简直是急死人不偿命。</p>
原本他还以为或许是有什么内情，可眼下看来，似乎并没有。</p>
莫不是早已忘了自己是南家人，连提及往事的勇气都没有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