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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家谱(1 / 2)

暖爱,一步天堂 愚笑 更新时间 2022-05-01

 喝过豺奶的孩子 难以进入的家谱

太阳逐渐西斜,在它灿烂余晖照耀下,山道上光影斑驳,崎岖的“半天崠”山路上,一座有客家特色的歇脚凉亭默默的站立着。

寂静的山谷里传来人声——一对携带包裹和阳伞的客商夫妇,男前女后,从凉亭起身,相互携持,蹒跚往古堡方向的小道而去。

一个疲惫的声音,稍带娟秀,应该是女人:“到古堡还有多远啊?

男人站定了,看了看这群山和丛林:“这凉亭一过就不远了。天黑前要尽快赶到雾阁书坊。

“福建的汀州府可比我们广东潮州热闹多了,”女人若有所思,“不过到古堡的路这么难走,那些雕版书都是怎么运到潮汕码头的?”

男人扶着腰,边走边说:“我们这是抄的近路。货物运输那都是通过汀江水道,到达三河坝、韩江一带。这古堡的雕版印刷几乎是垄断江南、远播海外啊。”

女人还是有疑惑,看着男人:“以前不是一直和那个……叫什么堂的书坊合作的吗?”

“墨香堂。不过他们的书质量不如雾阁书坊……”

话音未落,忽然树上有乌鸦飞起,“呱呱”的叫着,羽毛和树叶碰撞发出簌簌声,令静谧的山道有些诡异。

男人抬头看了看,感觉到什么气氛,不由停住了脚步。女客商也不由自主往男的身边靠。

果然,山道两边,一群蒙面匪徒奔出,为首一条彪形大汉,持刀逼近了客商夫妇。

男客商退了几步,左右环顾看了看匪徒们,“要钱你们拿走,”同时一手护住妻子,“请你放过我们。”

土匪们哪管这么多,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夫妇俩带往岔道的另一侧山道。

来到小凉亭旁,土匪们围着这夫妇。匪首走到男客商面前,哈哈大笑:“徐老板,这趟生意你是做不成了。写张字据,让潮州来人给你赎身吧!”他拍了拍男客商的肩,“这几天你让我的弟兄们等得好辛苦啊!”

男客商盯着他,冷冷地说:“别水仙不开花,跟我装大头蒜了。谁让你干的,直说吧。”

匪首把蒙在脸上的布一扯:“嘿嘿!知道我鲁永鲁大郎的名号吧——好好的墨香堂你不合作,现在却要和雾阁书坊的江繁远搞在一起,我看你真是星公吊颈——嫌命太长!”突然目露凶光,“今天让你死个明白,不是我鲁大非要你们的性命,到了阴间,你找墨香堂书坊的李耀本算这笔账吧!”

这时,女客商趁旁边的土匪不注意,突然朝路边冲出。两个土匪待要追赶,鲁大夺过一个土匪的刀,朝她后背扬手一扔。女人惨叫一声,后背中刀,扑地便倒。

男人冲上前去抱起妻子,她艰难地看了丈夫一眼死去。男客商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和慢慢死去的女人,目瞪口呆了半天,突然拔出妻子后背的刀,冲着匪首而去。鲁大哪怕这些,只见他一闪身,一脚踢飞了他的刀。

然后,男客商猛地一颤,胸前露出一把刀尖。原来是土匪暗哨“瘌痢头”土狗从后面刺中男客商。

土狗双手扶着刀,皮笑肉不笑地说:“徐老板,是李耀本要你的命,怪不得我们。”

男客商吃力站立着,看着自己的鲜血一滴滴坠落在地:“李……云……泰,你……不得好死……

土狗猛地一抽刀,男客商扑地倒地,口吐鲜血而死。

土狗立刻将男客商的背包打开。脸上大喜过望。他高声喊着:“永哥,我们发财啦……”

鲁永却不高兴,喝斥着:“捉鸡唔要捉出屎!”连忙蒙上脸:“带上东西快走!别碰上挑玉扣纸那班不要命的人!”

一瞬间土匪们,就走得干干净净。

草丛中,一个人站起身来,脸上惊魂不定,这是墨香堂书坊管家张玉浦。他俯身抱起一个婴儿,只见婴儿睡得香甜。

张玉浦叹息着:“唉,长得多可爱啊,可惜你的出生是一个错误。不过那些挑玉扣纸的人一定以为这两个冤死的人是你的亲生父母。

……

还是半天崠纸槽山道,纸槽工人张万山和张弼应两个人挑着玉扣纸,晃晃悠悠,有说有笑的下山。张万山一个趔趄扭伤了腰,“哎哟”叫出声,忙放下玉扣纸。

张弼应放下挑担,忙上前关切地询问:“哎呀,万山,是扭了腰吧?我把这担先挑到凉亭,马上回来接你啊!”

张万山强忍住疼:“叔,不用。没多少路了。我歇一会儿就行。”

张弼应继续关切地说:“万山啊,雁怕离群,人怕单干!别硬撑。你等着,我挑到凉亭就回来。”

张弼应挑起玉扣纸下山。

在他背后,张万山揉了揉腰,感觉有些不对。但还是坚持挑起挑担。

张弼应在凉亭放下担子,返身往山上走去。

张玉浦这时则来到凉亭附近的岔道一边,躲在一角偷偷观察,左右张望,确定没人以后,他才走了出来。把婴儿放在凉亭。他离开时朝山上看了一眼,发现了上山的张弼应。不料突然歇脚的张弼应正好不经意地往回看了一眼,两人凑巧对视上了。看见张玉浦冲他挥了一下手,有些慌张地匆匆离去,张弼应有些狐疑,看了他背影半天,摇着头若有所思的走开。

回过头来,日头已经下山,山道已经有些昏暗。在他上方,张万山吃力地挑担下山,十分艰难。

张弼应忙上前:“哎呀万山,扭了腰不要硬撑,落下毛病就糟糕了!立刻上前接下了张万山的担子。

张万山满脸是汗,很是疼痛吃力地说:“叔……我刚才挑起来就放不下来,没法弯下腰。

“你呀,“张弼应责备说:“不要为了一尺布,去掉一条裤!就是一担金子,你也要扔下啊!身子要紧啊!”

……

在黄昏里,在树林中,两人慢慢接近了“半天崠”纸槽山道凉亭,忽然张弼应停住脚步,慢慢放下挑担,一手冲张万山示意凉亭方向。只见有一只狗一样的动物,正蹲在凉亭里。那只动物转过头来。张弼应忙不迭抄起扁担:“万山,是豺!小心看看周围还有没有!”

这边张万山赶忙从腰后抽出柴刀。环顾四周。两人一起慢慢逼近凉亭。那只豺看见两人满含杀气,迅速颠颠地跑开。

两人走近去,看见了凉亭地下的婴儿。

张万山吃惊的喊着:“叔!是个孩子!是那只豺叼来的!”

张弼应伏下体看看那个婴儿。只见婴儿甚是可爱,嘴角母乳四溢,正抿着小嘴做吸奶的动作。

张弼应:“我看不对!刚才那是只母豺,正在给这个孩子喂奶!”

“啊?!”

张弼应慢慢观察着:“这孩子的包衣很整齐,再说这孩子嘴里还含着母乳,所以不会是那只豺叼来的!”他肯定地说:“刚才那只母豺蹲着是给这孩子喂奶呢!”

张万山满脸疑惑:“可是豺怎么不会吃掉这个孩子,还给他喂奶呢?”

说着说着,张万山将手指蘸了点婴儿嘴边的母乳在自己口中一舔:“叔,不会是豺狼的母乳吧?怎么和母乳一个味道啊!

张弼应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一下他:“傻小子!豺狼的母乳也是奶,跟你老婆的奶难道不是一个味道?”

张万山脸红尴尬,忙点头:“是……是一个味道。不过,谁会把孩子放在这里呢?”

这时,张弼应突然想起了张玉浦慌慌张张离开凉亭的样子——那时他正歇脚,不经意地往回看,正好和张玉浦对视。张玉浦冲他挥了一下手,有些慌张地匆匆从凉亭离去……

想到此,张弼应看看天色已晚。迅速解开婴儿的围布检查了一下。婴儿的颈背部有一块圆形的瓦青色胎记。

张万山捡起一个掉下的挂坠,放在眼前。惊奇地叫着:“叔,你看这挂坠是什么?”

张弼应接过,仔细放在眼前看看,用手摸了摸,然后从身上摸出卷烟纸用火石点燃,将那挂坠在火焰边照耀并且翻转着看。张万山也凑了过去看——一颗晶莹的田黄石挂坠,两张认真观察、满是惊奇的脸。

卷烟纸烧完后,张万山接过挂坠又仔细摸了摸:“叔,你说咱们古堡的胡家会雕刻这样的东西吗?”

张弼应摇摇头:“胡家拿手的是雕刻木头的绣像雕版,没听说雕刻过石头。”又自言自语道:“但又没有什么生理毛病,而且还是一个带把的,为什么会丢在这里呢?”

“不会是被偷出来的吧?”

张弼应抬头看了看天色:“万山,天晚了,我们赶紧回家。说着反身就要挑担走。

张万山却有些焦急:“天色这么晚了,这孩子怎么办?”

“万山,这孩子不明不白的谁敢抱回家?我知道你老婆前几天生下的孩子没留住。但你不是有一个儿子了嘛!走吧!”

说着,张弼应俯身去挑担。张万山却一把拉住他,很是认真地说:“叔,这么晚了,孩子留在山上会没命的!”

张弼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挑起挑担就走。但见张万山认真看着他,只好回答:“这不明不白的孩子要是抱回家,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麻烦?!回去吧。你的那担玉扣纸明天早上我帮你挑到雾阁书坊。”

说罢,他自顾往山下走。回身看见张万山还不动身,也急了:“傻小子!喝过豺狼的母乳,这孩子将来还了得?谁知道他长大了会不会长了一颗豺狼的心?!你那个家里养不起,快走吧!”说罢去扯他。

张万山却坚定自己的想法:“叔,你先走一步。我等等看有没有人来。”

然后,他吃力地揉了揉腰坐了下来。

张弼应只得摇摇头自顾自下山了。

……

一座典型的客家圆楼,大门正中头上黑漆匾上“墨香堂”三个大字,下面一副对联,山面的草体龙飞凤舞:“墨砚文章千秋远,香飘诗礼万代长”,从匾和门扇的金边框,可见主人的富有和地位。

管家张玉浦回来了。现在他正在四层的圆楼脚下,从圆楼大门一路小跑跑过楼门厅,把长长的木凳甩在身后。他的边上,面对大门天井中心位置是一座四方形的、四架三间两堂式祠堂,两条廊道分向两边,像是两只长长的手臂,把所有同样形状同样大小的房间搂成了一个圆圈,抱在自己怀里。

张玉浦跑上了三楼,这里是老板李耀本的书房,然后不停地走来走去,似乎有些紧张。

吱嘎一声门开了,李耀本走出来:“瞧你,紧张什么?!你都看见了?”

张玉浦回头:“啊,老爷。”擦擦自己的汗,点了点头。

李耀本哼了一声:“敢和我毁约……别怪我心狠,这次刚好碰上要处理这个孽。算你们倒霉!然后背转身,压低喉咙:“没有人看见你把孩子放在凉亭吧?”

张玉浦迟疑了一下,然后如梦初醒:“没……没有。

李耀本如释重负的看看楼下,妻妾们正在院子里散步:“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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