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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于溪存语(二)(1 / 2)

秋之呓语 苗衣 更新时间 2022-05-08

 那一年夏天,同学冯棠夏穿一不长不短红色有两根背带的裙子来上学,那红裙子在一片灰、黄、蓝的队伍中格外耀眼。我看到张团长把冯棠夏从队伍中叫了出去,声色俱厉地训斥了一顿。我们都听到了,她大声说“资产阶级小姐”的话。冯棠夏低头不语。从此,那红裙子再也没有在校园的操场上飘扬。

二0一0年,我在市自来水公司当业务副经理。一天,我到业务大厅去。忽然,我看到了张团长。她手里拿着几张表格,一头白发,已经很老了,应该七十左右岁了吧。我又看到了那双冰冷、审视的目光。我曾经十分熟悉这双冒着寒气的目光,这目光曾令少年的我胆寒。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正在询问一办事员什么事,一定是为了水的事。我默不作声,站在一边看。那业务员把她打发走了,她上楼了,一会又下来了,又去找办事员询问,又被支走了。好像是差一点手续。她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看上去还没办成。如果换个别的人,没有污点记忆的老师,我就会告诉那办事员,“这是我老师,快点给她办了。”她就是家里开个洗浴、饭店、洗车场之类的居民用水大户,我签个字,就能免她一年的水费。自来水公司每年丢的水多去了,还差她那点!

那一天,张团长一定想不到,当年那个地主的孙子,正躲在一边,冷眼看着她,进行“阶级报复”。我没想过要报复她,可也绝不会帮助她。

回到家里,我把白天的那一幕讲给了夫人叶至秋。原以为她会赞同我。

她打着“唉”声说,“这么多年了,你还记着,就帮她办了呗!”未了又加了一句“那时代的人都那样”。

我真想大喊一声,“不,不是。”那个时代也有很多好人。她是长者,是老师,竟无一点良善之心,把一个品学兼优的美少年当成敌人,污辱并损害着。那个时候,流淌在我意念中的都是酸涩的感触。可当时受的教育却告诉我,我生在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度里,我天真地以为外国还不如我们。

我六、七岁的时候,**********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我家楼上住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人们叫她“小夏”。她家里住着一个很干净,很和气的老头。她叫那老头“姥爷”。有一天,街道干部组织了很多人,在我家楼前开批斗坏分子大会。临时搭起的木台上站着几个挨批斗的老头。我看到小夏的姥爷也站在上面,那老头一身黑衣服,面色白净,表情安详。这些人双手被绑在身后,弓着身,脖子上挂一木头牌子,垂吊在胸前。

牌子,今天(二0一二年)五十岁以上的人都有记忆,就是把几块木板钉在一起,大约六百左右长,四百左右宽,上面用白纸糊上,用毛笔黑字写上挂牌子这人的罪行,姓名。比如“反革命犯”,下一行大字写着这人的名字。小夏姥爷的牌子上用墨水画一把倒了的正淌水的大壶,上面写着“坏水大茶壶某某某”。啊!他是地主,也不像呀!电影里的地主形象都很阴毒。我联想到我爷爷可能也是这样子,这样子不坏呀!后来我看到爸爸放在箱底的相册,我爷爷长得不像他。

一个半老女人走到台上,控诉这地主当年是怎样欺负她的,说到了放狗咬她的腿时,这妇人一边说一边提起裤腿,让大家看她腿上的伤疤。我离得远,看不清楚那伤疤。这时人群中有人带头举起拳头喊:“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主持会场和观看的人也要举起拳头跟着喊。这妇人越说越气愤,竟冲向小夏的姥爷,使劲打出一巴掌。我看到一丝鲜血流出了老人的嘴角,那妇人还要再打。突然,小夏的妈妈冲出人群,大叫着扑向那妇人,俩个人扭打在一起,街道干部一起上来,手脚并用,打倒了小夏的妈妈,那妈妈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没有一点声音。那场景看得我心惊肉跳。和我年龄一样大的小夏站在人群中,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大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暴徒收手后,她扑到妈妈的身上,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我的魂间萦绕了很久。

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这些恶人,他们侮辱并损害别人,在人家的灾殃中寻找自己的快感。

若不是看到张团长一头白发,我一定告诉那办事员,给我好好麻烦麻烦这个老太太。

**********的时候,我市把居民区划分为区、街、组三级。我家这栋楼是一个小组,组长由上级指定,由党员担任。组长的权力很大,随时可以召集本组的人员开会,传达并贯彻中央的新精神。他还有一职责让人怕,就是发现并上报本小组有问题的人,特别是要监视属下这些地、富、反、坏、右分子的动向、言语。如有一句对党或政府不满的话被反映上去了,轻则批判、下放(举家迁到农村落户),重则判刑或枪毙。遭组长诬陷入狱的事时有发生。那些在台上挨批判的人,都是被组长反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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