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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周自横语(二)(1 / 2)

秋之呓语 苗衣 更新时间 2022-05-08

 毕业的时候,因为没有过硬的关系,找不到体面的工作,被分配到机床厂教育科,具体工作是给厂里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下的工人补习初中语文课。

这工作很清闲,一周上不了几节课,也没有考核项目,讲好讲坏虽然也有评价,可不重要。学好学坏也没有人在意,考试就是走个形式,都能过关。

读书的时候,真羡慕那些敢于顶撞老师并“扰乱社会主义大课堂”的同学。当了老师以后,我才知道这些“不法分子”有多么可恶。

为了荣誉,我尽量把课讲得生动有趣,每次看到课堂上有人打盹,就讲个笑话,把他唤醒。学生和领导对我的课都很满意,我也逐渐有些喜欢这工作了。

有一天,一个听我讲课的大姐把我叫到一边,问我:“小周,有没有对象呀?”回答“没有”。她凑近我说:“我给你介绍一个,人长得还行,家庭条件也挺好,她爸是市纺织厂副厂长。”纺织厂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大型国企,县团级企业,我答应看一看。

夏天的一个黄昏,我见到了那个人,她把妈妈也带来了。她妈妈是个胖胖的,面目和善的老太太。我知道人家是认真的,这在人家也是一辈子的事,不可儿戏。

她妈妈看好我了,我有点喜悦。这女孩长得很一般,又没读过多少书,不大中我的意,考虑到综合因素,也将就了。

恋爱很平淡,没有动听的故事场景。爱情若要生动缠绵,是要双边互动的,犹如两个高手过招。我不是高手,没有机会与高手过招。有时候,我也想弄出点情调来,“吹皱一池春水。”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副憨厚状,“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恋爱还不到一年,她妈妈就催我们结婚,原指望她爸爸能给我们要两间房子,真想不到,她那当副厂长的爸爸突然得急病归天了。

我的沮丧难以言表,我不能提出分手,我说不出口。见我有这种想法,我父亲大骂了我一顿,说我是小人。我真希望对方能主动提出来,我一个顺水推舟就结束这无味的爱情,她非但没有提出分手,还提出要结婚,我只好租了两间房,在她父亲去世一年后,按我市的风俗,同她举行了婚礼。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市的婚礼都在男方家举行。男方家出八个人,四男四女随新郎骑着新自行车(随新郎娶亲去的人,都是新郎精心挑选的)到女方家。女方家也出四男四女骑新自行车随新娘到男方家。余下的客人自己去。随我去接亲的男的有黄秋丛、于溪存,加我两个亲属。四个女的我差一点没凑够,我哪有女朋友啊!把我妹妹的女友都算上了。因为家里地方小,摆不下酒席,要借邻居家屋子摆酒席,院子里临时垒三个烧焦炭的砖炉子,请个下厨的大师傅,找几个年轻人洗菜、端盘子,这些脏活都被我教的那些学生包了。每桌要上十四个菜,有凉有热,要成双。菜要有鱼,有肉,有鸡。一次只能放五、六桌。重要的客人先上桌,没有上去桌的客人只能在院子里、外等着。第一拔客人吃完了,再放第二拔、第三拔。亲友多的人家,从中午一直能放到晚上。

我结婚的时候,物资还不丰富。黄秋丛帮我买了几箱啤酒,重要的客人才给啤酒喝,他还帮我找水产公司的人批了几十斤鱼。蚊子那时在机关工作,认识的能人多,帮我找食品公司的人批了几十斤猪肝、猪肚、猪肠,外加二十斤鸡蛋。二十多桌酒席就对付过去了。

到了九十年代,接亲改用轿车了,接送的人数还一样,婚礼的地点改在大酒店了,中午一次就把所有的来宾都打发了。客人吃完饭就走,连新房在哪也不知道,晚上也没有几个人闹洞房了。鱼、肉、蛋不用找人批了,市场上有都是卖的。食品公司、水产公司也相继倒闭。市场放开以后,民间储藏着的巨大能量迅速释放了出来。

我父母为了办这场酒席愁了好一阵子,他们一点门路也没有,就怕办不好,被外人笑话,看到东西都买回来了,还有这么多体面的人帮忙兴奋异常。

我结婚一个星期后,请黄秋丛、丁蚊子等几个有贡献的人来家里吃饭,我父亲看到了,特意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一瓶白酒。

我结婚后不久,我市广播电视台招记者。那时候大学毕业生很少,竞争也不激烈,我很容易就考上了,因为个子高,台领导把我分配到了新闻部,让我扛摄像机。

新闻记者可比工厂的教员风光多了,走到哪吃到哪,陪我吃饭的都是企事业单位的领导,还经常收到一些小礼物,连********、市长这些传说中的人物,见了我也打个招呼。

我这才知道“领导”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没什么了不起。我的同学薄庸当副局长时,我去采访一个他负责的项目,我亲眼看到********当众训斥他的场面,最后问他:“你能不能干?干不了有人干。”薄庸红着脸,耐心地同********解释,过了一会,我看到他转过身,用几乎相同的语句训斥自己的属下。我猜想********可能也这样训斥********。

九十年代后期,国营企业相继倒闭,请电视台去说好话的单位越来越少了,台里领导鼓励我们给不法企业曝光。这活可不好干,人家一听是电视台的记者,大门也不让进,严厉地告诉我们“领导不在家”。

市里行不通,就到乡下去。乡级以上的部门,我们市电视台惹不起,只能给不法村长曝光,近两年连村长也能找到强有力的说情的人了,村长也惹不起了,负面新闻几乎没有了。

上头说要“弘扬主旋律”,就是只说好听的。那些好听的正面新闻连我也说不清楚是真还是假,只能含糊一点说,信不信由你。比如说某管事的人“去年一年拒贿赂三十余次”,还有“社区干部深入基层化解矛盾三十余次”。这些数字就和李白说庐山瀑布一样,“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三”和“九”是个不定数,不可当真。有些稿子是一定要含糊的,事关机密。比如:“二0一0年,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经全市人民的共同努力,我市年产值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十。”不能明说去年产值多少,因为外国“朋友”正在监听,这些数字在关键的时候可能被他们利用,给我们造成损失。还有不能说驻军一个月买了多少粮食,监听的人会分析出本地有多少驻军。

电视台是差额拨款事业单位,广告费是电视台的主要收入。这些年广告产品不是酒就是药,再不就是药酒。国人怎么喝完酒就吃药呢!我真想不通。

卖药的商人找个医生坐在直播间里(我们私下说是庸医坐台),假装是现场回答患者问题。药非常神奇,连白癜风、秃头、糖尿病都能几个疗程治愈。电话都是从直播间按事先安排好的时间打出去的,别人休想打进来。这些接电话的人声音苍老,扮作患者,因为得到了一点好处,就睁着眼睛念稿子上的瞎话,全然不顾那药是不是真有效。那个因为收了商家的钱而黑了心的庸医,用肯定的语气告诉患者,“有病就能治,”“曾有坐轮椅的患者,吃了我三付药以后,能打太极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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