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你真的不等先生了吗？”附宝一边娴熟地用鱼骨针缝缀着一个牛皮包裹，一边忧虑重重地看着姬云。
“嗯。”姬云沉着脸点头道，“我刚才去阿婆那里，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看大家的脸色，似乎发生了很重大的事情，他们一定希望先生能够留下来帮忙的，何况先生现在这个样子，”顿了顿，笑道，“再说，我们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些年，怎么能在需要我们尽力的时候，都不在部落呢。”
“说的也是呢。”附宝扭过脸看了看躺在床铺上的项跖，脸色煞白，气息很是紊乱，越发忧虑起来，“你坚持要去，我也不会拦你，男孩子嘛，多早晚到了年纪都是要出去历练一下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你知道路怎么走吗？”
姬云闻言挠了挠脑袋，回道，“先生以前说过的，大致是在西边，顺着鹿台山、鸟危山斜着往上走，会遇到一座常年被风雨侵袭的大山，好像叫什么符愓山，然后再折向西，就能够找到长留山了。”
“这样啊。”附宝低语着，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鱼骨针，快步走出了窑洞，不一会，又返了回来，摊开手心，是由一条青色的小绳系着的绯红色石头，在橙黄色火光的辉映下，浑身晶莹剔透，仿佛一团凝固的水流，美艳异常。
“这是什么？”姬云穿戴好衣物，好奇地凑头过来，伸手抚摸着，凉凉的，沁入心脾，“哇，这么滑，这是什么石头？”说着他从附宝的手心里掂了起来，缓缓地旋转着，忽然，他伸出左手摁住了那绯红石，翻了个面，只见那上面镌刻着一个奇怪的图形②，他又轻轻地摩擦着，感受到两股忽隐忽现的彼此激荡的气息，扭头看着附宝说道，“这是先生的？”
附宝咬着嘴唇，神色有些黯然，轻轻地摇着头，说道，“这是八年前羽卒送给你的，叫玫瑰石。”
“羽卒？”姬云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抬头道，“是个女孩吗？”
“嗯，”附宝点了点头，“比我小一些。我们分开之前，她把这个东西送给你当作礼物，而后面的这个图形……”，话语忽然停了，附宝紧蹙着额头，一手按着胸口，似乎非常地痛苦。
姬云看在眼里，把那玫瑰石攥在手心里，担忧地朝附宝问道，“娘，你没事吧？你先坐着，我去找阿婆来帮你看看。”说着，抬腿就要往外走。
“不用，云儿。”附宝摇着头，脸色十分地惨白，“我没事。”姬云怔怔地又走了回来。“后面的这个图形……是我请先生帮忙刻上去的……”
“哦，”姬云恍然地点着头，说道，“怪不得我感觉这图形有股阴阳气息。”
“嗯。”附宝应道，“这个图形……”，她的眼睛润润的，似乎要滚下泪水来，姬云看着很是揪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默默地等着附宝说下去，“这个图形……是个名字。”
“名字？”姬云大惊，把那玫瑰石凑近了些，仔细地观看着，半晌，说道，“看起来，很像是天上的云。”
附宝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来，眼眶中闪烁的泪花一下子就滚落下来，顺着俊秀的脸颊流进了嘴角，“是的，它就是天上的‘云’，牧云的云，姬云的云。”
牧云？云……如此相似的名字，相似的场景，我似乎在哪里也看到过？记忆飞快地往回穿梭着，过了一会，姬云惊觉道，“我记得有次我动娘的苎麻……娘好像也提到了他，他是谁？”
附宝再也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说道，“牧云……牧云他，他是我和先生以前部落的首领……他救过我很多次，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先生教授的第一个人，先生很喜欢他……”
姬云呆呆地听着，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他……现在……已经死了吗？”
“嗯。”附宝沉重地点着头，“八年前，为了保护部落，”附宝紧紧地捂住嘴巴，“为了保护部落，战死了。”
姬云深深地低下头，半晌，坚毅地看着附宝说道，“那他死的时候一定是满足的，虽然没有救下部落，但是你和先生，还有，还有很多人都活了下来，不是吗？他也一定不希望，你们现在还沉浸在悲痛中，他一定希望你们能活得好好的。”
附宝怔怔地听着姬云的话，虽然知道他在努力地安慰自己，但是这个孩子，却分明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很是惊讶。她止住了哭泣，笑着说道，“云儿说得对，云他，云他最讨厌看到娘哭，是娘错了。”
“姬云！”这个时候，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听起来是瓜田。
姬云定定地看着附宝，并没有着急回话。
“姬云！你在哪里？”瓜田又大声地喊着。屋外响起越来越近的沉重的脚步声。
附宝擦拭了一下眼泪，看着姬云说道，“把这玫瑰石带在身上，云和羽卒都会保佑你的，还有，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蛮干，有时候，打不过就要学会逃，先生以前他，他也逃过很多次，这没有什么丢人的，知道吗？”
“嗯。”姬云小心翼翼地把那玫瑰石套在脖子上，掩进胸口，“我都知道了，娘，我会小心的，办完了事情，我立刻就会回来。”
“刺啦”一下门帘被掀开的声音，“姬云你……”，大步迈进屋里的瓜田忽然憋见躺在床上的项跖，骤然降低了声调，“在这里怎么不回答我？”
“什么？”姬云皱着眉问道。
“先生他，还没有好吗？”瓜田一脸忧色地望着项跖问道。
“嗯，”姬云回道，也是一脸地郁闷，“先生好好地，不知道怎么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奇怪了。”
“我听阿爹说，先生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这样的。”瓜田小心翼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