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一第二学期开始了,值念第一个回学校,还提前了五天的时间。如他所想的一样,舍友们都是假期最后一天才回校。
早上,汪成回来,看到值念以后,带着遇到同学的热情,也带着假期里的厌倦,说:“念仔,我回来啦。”
“回来啦。”停顿了一下,才说:“老成。”
汪成听到值念的反应,觉得他一个假期没见,又变得不怎么会说话。这个“回来啦”和“老成”之间不是隔着逗号,而是隔着两个句号。这副说话的样子,像极上学期刚认识他的时候。
寒暄几句后,汪成慢慢地收拾好物品和桌面。然后开始和值念聊起开学的第一个话题:“念仔,你有没有挂科?”
春节过后,学院里的挂科信息便被汇总成一个文件,然后转发给各班的学委。丁香细心地把自己班的那一部分复制粘贴出来,弄成一个新文件,发到班群上。汪成理应知道值念的情况,只是到了开学以后,把其他人的情况忘得差不多。
值念在谈话中默默地思考,他为什么要忘记,还觉得“为什么要忘记”和“为什么会忘记”是两回事。
汪成挂了高等数学和大学英语,而值念没有挂科,而英语得了60分。所谓的60分,大概率是老师的手下留情。
聊完挂科就要聊正题,汪成从自己的位置走到值念的位置,无奈的表情里多了一份自信。接近以后,发现值念的脸上有点异样,只好先问:“念仔,你的额头怎么了?”
“摔了一跤。”他额头右边有一块已经结痂的伤口,解释说,在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
汪成本来酝酿好的心绪被这个没法预料的事情打破了,需要重新酝酿,只好另找时机。
等到俊逸来的时候,汪成笑着迎接:“俊哥,你也回来啦,一个假期不见啦。”
“老成,我也是一个假期没有见你。”接着,又聊了会假期有没有去什么地方玩。
俊逸往里面走,说:“念仔。”发现值念迟钝地点点头,也发现了他额头的伤。
见面话说完,值念的伤也讲完。汪成向俊逸问起有没有挂科的事情,不过语气比较小心。
俊逸:“呃,我高数差了几分。”他希望自己的语调能够更加地平静,最好像描述一件平常的事情。
汪成:“按你这样说,是挂了高数。”又说:“差几分是几分?”
俊逸:“就差九分。”
汪成:“纳尼,九分!九分还能算是几分吗?”
值念终于可以插一话:“从两分到九分都是几分。”
俊逸:“念仔说的,两分到九分都是几分。”
汪成笑了:“可以可以,如果你硬要这样理解,一点毛病都没有。”
等到丁玮回来的时候,只是和值念互相对视一下,互相应付式地笑一笑,算是打个招呼,然后开始和汪成聊,而俊逸已经不在。
丁玮注意到了值念的伤,不过没有问什么,而他注意到另一个事情,值念的桌面上添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二
新学期第一天上课,值念跟舍友一起走。第一大节是微观经济学,任课老师康建嵘重复了一遍经济学里面最常见的基本假设——理性人假设。汪成听着听着,心里嘲讽起来。
哪有那么多理性的人从事经济活动。如果大家都是理性的,还会有破产的人吗?如果大家都是理性的,还会有未开发的市场吗?如果大家都是理性的经济人,哪还有悬殊的贫富差距。如果理性人假设是立得住的,经济活动会变得毫无生机活力,经济学也会变得毫无生机活力。
接着,汪成翻找更多质疑理性人假设的论据,他还想把这些想法告诉舍友,不过觉得不好。在小课间里,汪成小声说起:“念仔,这个学期,我有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想听听。”
“我决定做名游戏代练,不然荒废了好技术。”
“做代练?很好啊,可以一边玩游戏,一边赚钱。”
“其实,假期开始已经开始做了,感觉收入好不错,一个下午一百五是不难的。”
“厉害。如果下午一百五,顺利一些便有可能两百。周六日打够一天,便可以有四五百。”值念把汪成大概想说的内容给说了。
汪成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都好没意义,说:“你呢,有什么计划吗?”
“我?有空去打打球。”
“不打算做点什么事?总是在宿舍打发时间也是个问题。”
“在部门里面也算是有做点事情吧。”
“搜嘎,也算是一回事。”
汪成的左边是值念,右边是俊逸。俊逸早早地便注意到汪成和值念的对话,只是等他们完全结束以后,才开始说:“老成,原来你开始做代练。”接着,汪成、俊逸和丁玮聊起代练的事情。
三
今天的第三大节,即下午第一节,是下午唯一一节。放学的时候,511室的人和512室的人碰在一起,很快就聊起了挂科的事情。值念趁着人群的混乱,放慢自己的脚步,从舍友们身边脱身出来。
一个人是最轻松,虽然不能总是一个人。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左肩膀被敲了一下。不过,不假思索地往右边转过去。
“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因为你在这边。”值念不想解释为什么,也没有去想为什么。
“你有点神奇。”女生比较惊讶,又转向旁边的另一个女生说:“你说,如果我刚才是敲他的右边,会不会转向左边?”得到的回应是:“有可能。”
“是有可能。”值念跟着说,样子有点呆。
“看你的反应,会不会不认得我啦?”
“怎么可能。”
“我叫什么名字?”女生随口一说,没有问的意思,发现值念只是微笑不说话。
“你不记得啦?怎么能忘记我的名字。”说完,清连鼓起自己的脸颊,也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