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怎么了？”</p>
“……”</p>
程程好想哭，鼻腔酸涩发疼。【就上。</p>
她想告诉顾园，她现在看不见，她刚刚抱着侥幸心理，以为顾园会说现在是深夜，以为顾园会说医院不知道怎么就停电了……然而，她想要自欺欺人都不能。</p>
“没、没事……魍”</p>
“那我这就去给你买东西吃，顺便去叫叔叔阿姨。”</p>
“好。”</p>
顾园走的时候嘱咐她在床上躺好不要乱动，他一走，程程就捂着脸闷声哭出来檎。</p>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一觉醒来就什么都看不见呢？！</p>
程孝正和傅恩希一听说程程醒了，很快就回了病房。</p>
医生也跟着来的。</p>
“程程醒了？”</p>
程孝正几大步迈过去，俯身望着程程笑，可程程看不见他，伸手在他眼前胡乱的摸，终于摸到了他的手，程程就开始哭，“爸爸，我看不到，我眼睛看不到。”</p>
程孝正一下懵了，看看医生，又看了看一旁的傅恩希，末了，他小心翼翼抬手在程程面前比划，“宝贝什么都看不见吗？”</p>
程程拽紧了他的手，点头，眼泪顺着脸流下来。</p>
然后那两个大人就慌了。</p>
医生示意他们俩让一下，他过来给程程检查，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然后说，“一会儿做个检查。”</p>
……</p>
医生走了，程程拉着程孝正，让他坐下。</p>
这会儿她已经不慌了，也不哭了，以前腿都断过，假如眼睛真的瞎了，她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害怕。</p>
她无视了傅恩希的存在，双手抱着程孝正的胳膊，对他说，“一会儿顾园给我买了吃的回来，你让他回学校去，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瞎了。”</p>
程孝正皱眉往她额头上拍了一掌，“胡说，只是暂时看不见……”</p>
“那万一不是暂时呢？”</p>
程程打断了他，叹气，“总之就是不能让他知道，等我做完检查，确定情况不严重再告诉他。”</p>
“不是你男朋友么？”</p>
傅恩希站在旁边，终于没有忍住，问她。</p>
程程压根就不理她，她说了什么也当没听见，脑袋窝在她爸爸的胸前，“我要是真的成了瞎子，也别告诉叔叔，你带我去国外治疗。”</p>
程孝正摇摇头，抱着她，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气。</p>
他在她耳边小声说，“妈妈在呢，怎么不和妈妈说话？</p>
她往他怀里又缩了缩，闭上眼睛，“顾园就快回来了，你说我要怎么样，看起来才比较不像瞎子？他那么聪明，我怕我刚才和他说话时已经路出马脚了。”</p>
“他是你男朋友，应该让他知道。”</p>
“还不是。”</p>
程程坐直了，耸耸肩，瘪瘪嘴，笑了一下，“顾园还没答应当我男朋友。我不要他可怜我，更不想拖累他，他那么优秀，要是有个眼瞎的女朋友，一定会耽误他前程的。”</p>
……</p>
……</p>
顾园给程程买了馄饨和牛奶回来。</p>
本来他都已经跟同学打电话让帮忙请假了，可程程的爸妈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的态度和昨晚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更可气了一些，让他回学校上课，说程程有他们照顾就行了。</p>
还对他说了好几次谢谢。</p>
顾园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上，回想起早上程程的反应，不禁有些担忧。</p>
他打电话给随棠。</p>
这个时候，随棠在时颢宁家刚醒。</p>
裴培在外面催她起来吃早餐，她在屋里一边穿衣服，一边接顾园的电话，“有什么问题吗？……程孝正对你态度不好还是怎么回事？……别瞎想，先回学校上课去，程程有她爸妈在你就放心好了。”</p>
末了，随棠还跟他开玩笑，“怎么这么喜欢程程，程程知道吗？”</p>
顾园说了句“你这么烦你男人知道吗”就挂了，随棠拿着手机发怔，萧钧默有说过她烦吗？她不记得了。</p>
随棠坐裴培的车去公司的，到了办公室，她让助理给她倒了杯白水。</p>
昨晚喝多了，今天早上起来头疼恶心，胃部舒服，在路上买了药。</p>
萧钧默十分钟后过来的，昨晚他住公司，看起来像是一整晚没有睡好。</p>
他手里拿着随棠爱吃的煎饼果子，和豆浆，脸上带着笑，哈巴狗似的。</p>
随棠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自顾自的打开了电脑。</p>
“那个……咳咳。”</p>
萧钧默走到随棠身后，把吃的放在她桌上，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给她轻轻按了几下，问她，“昨晚上哪儿去了？打你电话关机。”</p>
“朋友家。”</p>
“裴培家？”</p>
“嗯。”</p>
随棠不客气的拿起豆浆喝了一口，太烫了，赶紧放下，男人往外头看了一眼，见开放办公区还没几个人，而且也没人注意这边，于是在她面前蹲下，顺手拿过那杯豆浆，揭开盖子吹了吹，嘴里在说，“给你吹凉了喝。”</p>
“不喝了。”随棠说。</p>
“在生气？”</p>
他看着她，说得很小声，随棠只是笑，食指在他头上点了点，“没有啊，我干嘛要生气？”</p>
要是随棠说生气了，那还好办，可她不承认，还笑脸迎人，萧钧默反倒觉得事情严重了。</p>
他又清了两下嗓子，道，“昨晚我态度不好，我道歉，千万次的道歉。”</p>
“你态度不好了吗？”</p>
“……”</p>
他把豆浆放下，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低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要写保证书吗？不然我写个保证书贴你桌子上嗯？”</p>
“你是为了让别人笑话你还是笑话我？保证书？你是湘湘吗？”</p>
“谁叫你不原谅我……”</p>
他声音小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了，片刻后，他又问，“湘湘写过保证书？”</p>
“写过。”</p>
“什么事儿？”</p>
“从你那儿回来老是爸爸前爸爸后，怎么看你都顺眼，怎么看我都不顺眼，在我面前挑剔得很，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做的饭次也变得不合胃口了——我就让她写保证书，要求她：不准挑食，也不准拿爸妈作比较！”</p>
“你这是强人所难！”</p>
萧钧默大了点声，他要站起来，随棠瞪着他，他又蹲下去，声音又小了，“我意思是，孩子就这样，谁对她好，她心里有个比较也正常……”</p>
“你意思我对她不好？”</p>
“呵呵，没有。”</p>
“萧钧默你给我滚出去。”</p>
“还没原谅我。”</p>
于是，随棠坐在那儿，萧钧默跟个认错的孩子似的蹲在那里，两人就这么一直对视。</p>
随棠酒醒后已经不生气了，她太了解萧钧默这个人，他就觉得随棠对程程有成见，所以程程出了车祸随棠表现出一副无关紧要的的姿态。</p>
他就是这么想她的，随棠觉得心寒，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了，她在他心里就是这么一个人吗？</p>
“原谅你了。”随棠说。</p>
“不信。”</p>
他起身，站在她面前。他看了看时间，也该回自己办公室了。</p>
他俯身看着随棠，对她说，“我自我反省了，我会改，你得给我机会。你要是不想再生孩子，以后我做措施。”</p>
说完，他亲了亲随棠的额头，“中午见。”</p>
看着他转身离开，随棠心里突然就难受开了。</p>
她吃药是因为她现在暂时还没时间要孩子，但跟萧钧默想的她不要孩子是两回事，昨晚她酒后有些胡说八道……可她就跟裴培说了这事儿，怎么过了一晚上就传到萧钧默耳朵里去了？裴培告诉时哥了？时哥又转达萧钧默了？那看来萧钧默应该是很低落的。</p>
一想到萧钧默那怅然若失的眼神，随棠心里一半难受，一半是报仇了的快意。</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