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鹏觉得自己胸有成竹。</p>
人的一生，如果能够同样的错误犯两次，那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卫燕是这么说的。</p>
所以他们从报社做完专访以后，就做了万全的准备。白苏荷的生日，年龄，血型，属相，等等等等基本资料，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再也不会犯当年这种低级的错误了。</p>
白老爷子的沉默犹豫看进林海眼里，他止不住从心底升起一阵悲哀。</p>
难怪她会这么生气，难怪她会谁也不想见。</p>
见这些人做什么？</p>
见这个所谓的亲爷爷干什么？</p>
他问都没问白苏荷，就来到这里听这个小子胡说八道，完全没有想过其实他可以毫不犹豫去相信自己的亲孙女。</p>
对，就是胡说八道，这小子一定是在胡说八道！白苏荷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p>
想到拿到的资料里关于这个人的种种“事迹”，只能用卑劣两个字来形容。</p>
就算他能把白苏荷的基本情况说的清清楚楚又如何，自己也能啊，这些最基本的资料谁不知道？</p>
可是白老爷子还是在絮絮叨叨地询问着，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p>
这特么的都叫什么事儿？！林海也不想插言，干脆走出门去，想了想，拨通了白苏荷的电话。</p>
“白苏荷，你爷爷，好像相信了这个卫鹏的话，怎么办？”</p>
那边似乎有一声短暂的叹息，很快就没了。</p>
“不怎么办，他既然相信，那他就相信吧，我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p>
“不过，我想请你帮两个忙。”</p>
林海的心狂跳起来。</p>
帮两个忙，帮忙！</p>
哎呦，这个死倔死倔一直把他视为仇人的二百五，竟然会说请你帮两个忙！太不容易了！</p>
他站直身体，放眼望去。破败的小院子里盈满深秋灿烂的金光，这个早晨，格外美好。</p>
“好，你说。”</p>
白老爷子和卫鹏的一番以问答为主的对话完了之后。白老爷子就起身离去了。出乎林海意料，白老爷子什么也没表示。说他相信了吧，他还是对卫鹏没什么好脸色，笑容都没有一个。说他不相信吧，他却关切地问了这么多。</p>
直到两个人走出了狭长的巷子。出来送他们的卫家兄妹都回去之后，白老爷子才回头望了一眼他们身后又脏又乱的路，喃喃自语：“这次……难缠……”</p>
“白老爷子，您说什么？”</p>
林海没听清楚。</p>
白老爷子坐进车里，扶着额头休息片刻，才缓缓的开口：“我是说，这个人很难缠。”</p>
“您不是相信他了吗？”林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p>
白老爷子手里的拐棍差点没把彻底戳个洞出来：“我怎么会相信这个满嘴都是鬼扯的人！”</p>
白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怒视着林海，这小子怎么想的，他怎么会放着自己的亲孙女不相信，去相信一个鬼话连篇的陌生人！</p>
林海更疑惑了：“那您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我以为，您是来谈判的。”</p>
“谈判？跟这样的人有什么谈判的必要？我要真给他开个条件出来才是落人话柄呢！我只是，想先来给苏苏探探底，看这个人好不好对付。”</p>
林海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老人，并不是脑袋糊涂不清楚的人，而是纵横商海几十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白氏最高掌权人。</p>
“现在看来，这个人却是不好对付。这样的人，虽然不起眼。但是胡乱攀咬的本事，可真是不低。”白老爷子再次感叹。</p>
他想要从这样一问一答的对话里找出破绽，但是卫鹏的所有回答，无一不说明。他在决定作出这种事的时候，也是做足了功课的。</p>
看来还是要回去从长记忆了。</p>
“林海啊，你帮爷爷个忙行不行？”</p>
林海心头一动，从善如流：“爷爷您说，我肯定帮您做到。”</p>
白老爷子眯起眼睛笑了，这才是他看中的人呢。</p>
等听完了白老爷子的要求。林海惊愕地睁大了眼睛。</p>
真不愧是爷孙俩，想法竟然是一模一样……</p>
看着白老爷子的车离去，卫鹏心情极好，觉得道路上因此弥漫起来的尘土都飞舞地格外可爱。</p>
白老爷子的态度，让他心里的石头安稳地落了地。</p>
什么都问了，什么都对上了。</p>
就不相信你还有怀疑。</p>
卫燕倒是没觉得多意外，这本来就是他们计划好的。她只是看着那个陪同白老爷子一起来的男人离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心中弥漫。</p>
好像这个人，原本应该是眼光紧紧追随她的，可是，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p>
她对自己的外貌是有信心的，可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对她彻底视若无睹的人。</p>
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会连看也不看她？</p>
卫燕不知道，如果她早起去卖菜的妈妈在家，就一定能给她解开这个疑惑的。</p>
回到熟悉的屋子里，卫鹏瘫在沙发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p>
“好紧张啊，终于算是过关了……”</p>
卫燕却瞟着沾沾自喜的哥哥似笑非笑：“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样做戏的天赋……”</p>
卫鹏舒展的身子却忽然间绷直了：“不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刚才竟然觉得，我说的就是真的……”</p>
那种诡异的感觉忽然又冒了出来。</p>
就在刚刚，他一个接一个回答白老爷子的问题的时候，他恍惚间觉得，自己说的，好像都是真的。</p>
自己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就好像昨晚那些凌乱的梦一样，逼真的可怕。</p>
——她真的喜欢你吗？</p>
——真的，她还说过要和我结婚。</p>
——她真的不在意你家这样的条件吗？</p>
——不在意，她说愿意挣钱给我花，还愿意供养我的父母，爷爷，她对我实在太好，我不能失去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