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认错人了?
对于林诡此刻面临的局面,这句话,当真是有些过于荒诞了。
天道设下这么精妙的一盘大棋,它想寻找的人是谁?
不用说,除了身负天元,让天道视为大敌的林诡,又怎会又旁人?
赵进财吗?不会的,他的棋,已经输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机会。
那么,段天机呢?同样的,他也已经输过一次了,即便之后的他借着一缕残魂步下了大局,铺垫了林诡的出现,但却依然不至于天道如此大费周章去消灭他。
毕竟,集结神洲半数以上的气运,制造出一个杀器,其目的,就是为了抹除天元,让林诡在天道面前,变得可杀。
所以,它的目标,除了林诡,没有道理是别人。
可既然如此,黑袍人所说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那和林诡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语气,让林诡一时间,有些恍惚。
就好像他其实不是林诡,而这个黑袍人,才是。
炽烈的狂暴劲气依旧在林诡的体内肆虐,席卷他生机的同时,似乎在不知疲倦地寻找着。
林诡清楚,它在寻找天元。
可这就更让林诡奇怪了,因为,它没有找到。
天元,不在他的身上。
随着棋局上空狂暴的雷弧在疯狂喧嚣,林诡也感受到了,天道的疑惑。
它,也被搞糊涂了。
死死盯着自己裸露在外的青褐色骨头,林诡将他苏醒之后的一切,都仔细地在脑海中回顾着。
迟钝的头脑,如棋子般地被推着前行,他寻不到根由,也找不到办法,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今天。
如今回顾一番,他疑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明悟的笑容。
诡公子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吗?怕是任何一个知晓过他过往经历的人,都不会觉得他会是这样的一枚棋子,相信当时的付邪然也这么觉得。
可偏偏,林诡自己,却并未意识到,毕竟,谁又会去怀疑自己呢?
真正的诡公子,不会单纯的,就只是一枚棋子的。
忍受着体内的巨大痛苦,林诡缓缓站起身来,看向黑袍人,看向面具后的那双眸子,再度感受到了他的笑容。
“呵,你还真是个疯子啊?”
听到林诡的话,黑袍人笑了,而后,直接伸出手来,一把将林诡掬住,刹那间,那道炽烈的力量像是一条蛇被掐住了七寸,被黑袍人死死攥在了手里。
他像是拿起一个物件一样,把这个天道集结神洲半数气运创造出来的杀器,收入了囊中。
而后,转头看向林诡,他笑着说:
“呵,这些年来,听到过无数人说我是疯子,没想到,连我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啊。”
说着,他掀开覆在头上的厚重黑袍,摘下了那张从未摘下的面具。
此刻,映入林诡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黑袍之下,赫然就是另一个林诡。
黑袍林诡,白衣林诡,此刻站在棋盘之上,就犹如一黑一白的两种子粒,让人恍惚。
“呵,我是硬没敢往这儿猜啊。”白衣林诡苦笑着摇了摇头。
闻言,黑袍林诡也是笑了,“呵,我当初也差点儿没敢这么干呢。”
“可你还是干了。”
“是啊,我是个疯子嘛。”
“接下来呢?”
“呵,接下来,就该我们,来接管棋局了。”
......
棋局之外,整个天幕,都被狂暴的雷弧撕扯,似乎要将这天地都撕碎了来。
任何人都能看的出来,天道,在发泄,在愤怒。
它,上当了。
如果说黑袍人才是林诡,那它认错人,杀错人事小,真正可怕的是,那集结了神洲半数气运制作出来的能够抹除天元的杀器,被夺走了。
而那东西,能抹除掉林诡体内的天元,自然,就能抹除掉它的。
“这......怎么可能!?”
弈先生早已没了幸灾乐祸,也没了镇定自若,他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看着棋局中发生的一切,满目惊恐。
“我早就和你说过,不止我一个人在下的。”
赵进财一张肥脸已经泛起了笑容,而后豪情万丈地朗声道:
“它算过了我赵进财,算过了他段天机,那就且看看,它算不算得过,这位诡公子?
这位,敢借着争天之名,借着天道之手,把自己的神魂都扯成两半的疯子,它,可还能弈得过吗?”
呆愣着,看着赵进财,弈先生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但猛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变得更为惊恐,声音有些颤抖地对着赵进财问道:
“他还做了什么?!那些来路不明的气运......”
看着这样的弈先生,赵财神爷心中暗爽,而后,老神在在地回道:
“别急啊,应该已经开始了吧,他的棋,要铺开了,这个神洲,将要改天换地了。
你,且看好了!”
......
神洲,广袤的土地的中心,有一条横跨整个大陆的山脉,这是一条屏障,隔绝着生灵生存的区域和魔地,当初潜渊城的阻魔山,就隶属于这条山脉。
许是当年囚傀另类的争天手段荼毒了神洲后,为了挡住那些恐怖的活傀们,这些个山脉被当时的大能者们,挡在了这里。
而在新天道棋局还在进行着的时候,伴随着一声空旷的闷响,这道屏障,在人们的惊恐中,全线崩塌了。
没人知道原因,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条山脉塌了,意味着什么。
魔潮,将再度席卷。
一时间,神洲上靠近魔地的国家全部都陷入到了剧烈的恐慌之中,魔,永远是这些国家的人们,心中难以挥散的梦魇。
潜渊城郊,看着山脉崩塌的烟尘,以及烟尘后那令人后脊发凉的密密麻麻的魔潮身影,薛予眉头紧皱着。
几天前,莫名其妙的几次微弱的地动就引起了凤鸣朝堂的注意,女皇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提前派遣了大军来到这里。
薛予本已经退居二线,不再领兵,因为他要践行当年的誓言,不让凤鸣有任何的世家之嫌。
但今日,他依旧主动请缨,来到了此地。
无他,他的老师一家,都还隐居在这里,他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