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尔特微微一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齐格菲尔德则在耐心的继续挑选年货，他面前的购货车里装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有吃的，有喝的，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副红色的对联还有一个大大的福字。</p>
“先生，也许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柯尔特刚想打开话匣子，却看到齐格菲尔德对他摆了摆手。</p>
“今天我们什么都不要谈，跟我回去过年。”齐格菲尔德对柯尔特投去一缕轻松的笑容：“记住，快乐才是最重要的。”</p>
“快乐？我们真的可以拥有吗？”柯尔特带着这份疑问与齐格菲尔德一起来到了秦德胜位于中州市某军队干休所的住宅里。三年前秦德胜的妻子因为癌症去世后，老人日显孤单，再加上岁数大了，一年中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要住在医院里，好在秦雪与齐格菲尔德经常陪在他身边，而齐梦这个开心果更是成了秦德胜的心头肉。眼看除夕将至，老人说什么也不在医院里呆着，早早就回到家里准备过年。</p>
齐格菲尔德一进门就直奔厨房与正在忙碌的妻子汇合，两人一起摘菜切肉，煎炒烹炸忙个不停，耗了几个小时的功夫终于制造出一桌色香俱全的美味佳肴。</p>
齐梦迫不及待的用手抓起父亲炒的一盘大虾，狼吞虎咽的送进嘴里，小脸上顿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爸爸做的菜真好吃，这个我要包圆了。”</p>
“死丫头，瞧你那副吃相，就不知道给姥爷和爸爸留一点吗？”秦雪又好气又好笑的在齐梦身上拍了一把。</p>
“嘿嘿。”齐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剥开一只大虾，将鲜美的虾仁送到了秦德胜嘴边：“姥爷，您尝尝我爸爸做的大虾，可好吃了。”</p>
“嗯，豆豆真好。”秦德胜吃掉虾仁，露出了开心的笑容。</p>
“爸爸，你也来吃一口吧。”齐梦又拨开一只虾仁送到了父亲嘴边。齐格菲尔德张开大嘴，装出一副要把女儿手指吞进嘴里的模样，逗得小丫头和他在房间里不停地追逐嬉戏，欢声笑语充斥在每个人耳边。</p>
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庆祝节日总是快乐的，然而柯尔特望着齐格菲尔德父女嬉戏的模样却感到一阵无言的心酸，因为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另外一幅画面——70多年前，在阿姆斯特丹的一间公寓里也曾经上演过一幅与现在惊人相似的画面，同样是幸福的一家人，然而在不久的将来却都要面临生离死别的人生悲剧。</p>
“上帝啊，您为什么要让同样的灾难再次降临到将军先生身上，难道您从来没有想过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吗？”柯尔特想着想着不由流下了眼泪。</p>
“路易斯叔叔，你怎么哭了？”刚和父亲结束嬉戏的齐梦突然发现了柯尔特的异样，于是便跑到了他身边——小丫头一直和柯尔特处的不错，后者甚至已经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女儿。</p>
“哦，没什么，我的小公主，我只是看到你们一家人如此幸福，所以才有些感动。”柯尔特慌忙擦去眼泪，用嘴边的笑容掩饰自己内心的悲伤。</p>
“别光顾着感动了，赶紧娶个媳妇，只有成了家，你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秦德胜笑眯眯的对柯尔特说。</p>
“我倒是有这个念头，只可惜天天生意太忙，哪有功夫谈恋爱啊。”柯尔特说。</p>
“时间都是自己挤出来的，还有，我给你说啊，这甭管是中国还是外国，结婚生子都是人生头等大事，看准了就早点办，别拖拖拉拉到最后把自己给耽误了。”秦德胜说。</p>
“爸，您就少说两句吧。”秦雪在一旁插言道：“人家路易斯可是外国人，跟您想的不一样。”</p>
“有什么不一样的，”秦德胜一本正经道：“你瞧我们家戈飞，刚来的时候就是个黄皮大香蕉，什么都看不惯，现在怎么样，说中国话，吃中国饭，为人处世从头到尾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中国人，这个嘛，就叫做入乡随俗。”</p>
“行了，我不和您扯了。”秦雪将一大家子拉到了餐桌上，开始享用一年中最重要也是最快乐的一顿年夜饭。一家人看着电视机里的节目，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餐桌上欢声笑语不断，完全忘记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战争的存在。</p>
秦德胜年龄大了，没到午夜就去休息了，齐梦玩了一整天，往姥爷身边一躺就睡着了，老人抱着孩子，心里那叫一个舒坦，连做梦都带着笑容。秦雪忙着收拾，只剩下齐格菲尔德与柯尔特两个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p>
或许是由于心事重重的缘故，柯尔特很快就喝醉了，他望着齐格菲尔德那幅平静的面容，终究还是没有克制住，脑袋重重的歪在桌子上，嘴里开始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p>
“路易斯喝多了吧，”秦雪从厨房里走出来对丈夫嗔怪道：“瞧你，没事让他喝这么多酒干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