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发财的小事,扶苏问:“大将军有没有考虑过这三十万人的后续问题?”
蒙恬没吱声,既然扶苏这么问,就肯定是有了考虑,先听听他说的吧。
“来时,我向父皇建议过,等战事结束了,这边空出来的土地发展屯垦。父皇说,等你回去我们一起合计合计。”
蒙恬沉思了片刻,问:“皇上是要移民吗?”
扶苏说:“有可能。但我考虑的是你这三十万人的吃住生活。边境不能没有重兵,但军士们长期没有家庭生活容易躁动,从供给来说,打一场大仗是一次大的消耗,长期养兵朝廷是吃不消的。所以,与其大规模地移民,倒不如让一部分军人种地开荒。如果他们能在这里就地成家,也算是有家有业的人了。对于来犯的敌人,他们保家卫国的观念会更加清晰。”
蒙恬微微点头,他过去也有过类似想法,但那时的主要任务是打仗,这件事顾不上深想。何况,这里面涉及到利益分配和军队职能的变化,摸不清皇上的意思是万万不能提的。
“大公子有成熟的想法了吗?”
扶苏说:“说不上成熟,就是与大将军交流一下。第一个办法,是不是由军队占有一定的田亩,军人轮流训练、轮流种地,收获归整个军队所有,他们的家属也可以在农业劳动中做些附属的舂米等活计。有军队的被服织造,也可以让他们的家属来做,这样,夫妻二人就都和军队的利益连在一起。人心稳定,则整个边境形势就更加稳定。只不过,这样一来,大将军管理的任务就变得繁杂,特别是生产、帐目等事项,一开始不容易理顺。”
蒙恬点头,确实是比较繁杂。
繁杂他倒是不怕,就怕最后吃力不讨好,产生了怎么努力说都说不清的问题。
“第二个办法,把新得的土地分给在这里的军士,但怎么分是个问题。有军功的当然多分,没军功的不分好像也说不过去。当然,如果能分得好,衙门也向他们征税,训练呢,可以规定时间,比如农忙时节多少天,农闲时节多少天。这样,你不用经手帐目,管理的责任要轻,问题呢,就是军士过日子的心思会不会太重,忽略了防守的本来职能?”
蒙恬点头,军人,放开容易收拢难,他操练这些新兵,光是看旗帜、听指挥这件事就操碎了心。真要把他们撒出去种地,集合训练的时候这个到,那个不到,通知就得费一大通功夫。这件事万万不能这么干。
他问:“有没有更好的主意?”
扶苏想了想,问旁边听着的小寒:“你有没有更好的主意?”
:“不能什么事情都堆在大将军一个人的头上。可以让朝廷派专人来管理生产及收获事宜,大将军只挂最高军事长官的名儿,并不经手帐目,职能还是军事训练及边境防守。只要职能分开,帐目清楚,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蒙恬听了点点头,如果这样,他就不怕什么麻烦了。
“还有,”,“税收问题。可以把军队的田亩当作一个农户的田亩来交税,田亩多,交给朝廷的税就多。但是军队的支出如果不够了还可以向朝廷申请军费。收成好,看帐目,申请的数额就少。收成不好,看帐目,申请的数额就多。两笔帐清清楚楚,谁都没话说。”
蒙恬和扶苏对视一下,都微微点头。一出一进两笔帐记好了,事情确实就简单了。
蒙恬说:“到底是买卖人,想事情的角度和我们军人就是不一样。”
:“让将军见笑了,小寒不过是觉得万事皆经营,大到国家,小到家庭。算计不到就要受制于人。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大小一个理。”
蒙恬点点头,这话在理,但不知她小小年纪哪来的这番感慨?
扶苏则深深地看了小寒一眼,她这话有深意呢!他头脑里再次浮现出他们在车上说过的话,成败不过是道算学题。看来,军屯的事情得抓紧向父皇说了。
过了会儿,扶苏说:“如果匈奴人北退顺利,你就得发战报了吧?”
蒙恬注视着远处跑动的战马,说:“大捷的战报已经发出,谈判的没有发,等北退成功的消息呢!你们说,那匈奴人交牛马会爽快吗?”
扶苏说:“不得不爽快吧,你那些军士们还等着军功呢!现在士气这么旺。”
蒙恬说:“话是这么说,我总是担心又出事端。按说,我是军人,不怕打仗的。但每次打仗前,总是希望别打了、别再打了。”
扶苏说:“正常,没有人喜欢打仗的。人本性都是喜欢安宁的。”
:“那个冒顿太子会不会不听话,跑了?”
扶苏说:“不会,他怎么能把他父亲的话当儿戏,他身上有国家责任的。”
:“要是换了我,可能我就跑了。凭什么押着我去当人质,凭什么是你们摆布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