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宝宝突然追到钟灵的厢房里把那丫头打了一顿。这没头没脑的事,当真是让她好一阵委屈。偏偏甘宝宝拍了她两下,转而又抱着她好一顿哭。这更是让钟灵不明所以,只能下意识的问道。“娘亲,你怎么哭了?”甘宝宝摸了摸眼泪,也不好提及木婉清的事。钟灵见她不说话,便道。“那段家的公子和木姐姐可还在谷中?”“他们的事和你有什么干系?从今以后,我不许你再去找段誉!”说到气急处,甘宝宝又瞪了钟灵一眼。钟灵虽是二八芳华,不谙世事却也看得出甘宝宝心中愁苦。她对段誉那俊朗风华固然倾慕,但眼下还是不敢忤逆了甘宝宝的意愿,便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甘宝宝见这丫头如此体谅她,禁不住又是悲从中来,抱着她好一阵子。等到钟灵迷迷糊糊都要打瞌睡了,甘宝宝才起身离开。她打开门,正要出去。抬头一看却见门外正有一男子依着栏杆,看着院里的花花草草。甘宝宝刚刚平复的心境顿时大乱,一时真不知该躲还是该走出去。“那丫头睡着了?”听到陈玄轻飘飘的一句,甘宝宝暗暗咬牙又想到了他的威胁,只能恨声道。“你怎么出来了?”她见陈玄站在门外,想着他是不是良心发现,最后没有对木婉清下手。若是这样,她和师姐秦红棉之间好歹还有个余地。却不想陈玄幽幽的说道。“早就完事了,她又不比夫人,折腾不了多久。”一听这话,甘宝宝贝齿一咬,直恨不得在他背后来上一记重掌。不过看着陈玄那如松似岭的背影,她终究是不敢和他翻脸,只能冷声道。“那你来这儿干什么?”“当然是找夫人过后半夜了。”“你!!!”甘宝宝被气得一时语塞,真就是连骂他都觉得废了力气。陈玄倒是不以为意,他现在算是一点点的体会到这武林纷争之外的好处了。只要有本事,那这个世界的确是万般美好。“怎么?夫人想让我今晚在钟灵的厢房凑合一晚?”“……”甘宝宝暗暗咬牙,最后只能颓然道。“你这恶人真真的恶心极了,你为何就非要让我背负这么多的冤孽?”“夫人放宽心。”陈玄随口说着,领着甘宝宝就往回走。甘宝宝还以为他是收敛了心性,却不想他幽幽的来了一句。“以后见得多了,习惯就好了。说不定婉清以后还能叫你一声姐姐呢。”“我呸!我才不像你这般没皮没脸。”“那可未必。”陈玄幽幽一句,甘宝宝自是不服得很。....................另外一边。段正明星夜拜访了“拈花寺”,求得黄眉僧相助。回到宫中,便命令内监宣巴司空前来,告以废除盐税之事。巴天石躬身谢恩,道。“皇上鸿恩,实是庶民之福。”虽话是这么说,但裁减盐税可不是一件小事。段正明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他。“宫中一切用度,尽量裁减。你去和华司徒、范司马二人再商议商议,看看有什么地方好省的。”巴天石恭敬拱手。离开宫中。巴天石当下去约了同为大理三公之一的司徒华赫艮,一齐来到司马范骅府中,告知废除盐税一事。三人虽列三公,明面上朝堂官职,实际上大理国以武立国,三人的本事都不弱。尤其是巴天石之前就和云中鹤,比试轻功身法,还胜过云中鹤三分。如今三人聚在一起。范骅沉吟道。“如今镇南王世子被困万劫谷,陛下下旨免除盐税,想必也是为求世子早日归来。我们作为臣子不能为君父分忧,有何脸面立身朝堂之上?”巴天石点头叹息道。“正是如此,不知范兄有何良策?”范骅道。“对手既是延庆太子,陛下只怕不愿跟他正面为敌。我倒有一条计策,只不过要劳烦华兄了。”华赫艮忙道。“哪有什么劳烦的?都是为陛下分忧罢了,范兄弟直说便是。”范骅道。“那延庆太子的武功尚胜陛下半筹。咱们硬碰硬的去救人,只怕机会不大。不过华兄当年的手艺,倒是有用武之地了。”华赫艮闻言略显尴尬。“范兄又来取笑了,我那手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华赫艮如今虽是位列大理三公之一的司徒一职。实际上早年出身贫贱,未发迹的时候,干的都是些盗墓掘坟的勾当。最擅长的本领是偷盗王公巨贾的坟墓。这些大墓之中,必有奇珍异宝殉葬。他便从很远的地方挖掘地道,通入坟墓,然后盗取宝物。有一次他掘入一神秘古墓,在棺木中得到了一本殉葬的武功秘诀,依法修习,练成了一身卓绝的外门功夫,便舍弃了这下九流的营生。后来辅佐段正明,屡历奇功,终于升到司徒之职。这些事除了范骅和巴天石这两个生死之交,极少有人知道他旧时出身。范骅见他误会,便道。“小弟何敢取笑大哥?我是想我们大可以挖掘一条地道,通入镇南王世子的石室,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救他出来。”此言一出。其余二人皆是豁然开朗,不禁大喜,觉得这主意确实有可行之处。当下华赫艮道。“事不宜迟,说干便干。”便和巴天石绘出万劫谷中的图形,华赫艮拟定地道的入口路线,至于如何避人耳目,如何运出地道中所挖的泥土等等,都是他的看家本事了。而在万劫谷中。段誉枯守石室,因那阴阳和合散,每次抓心挠肝实在是难受。奈何陈玄前几天跑过来把木婉清给抢走了,独留他备受煎熬却也无计可施。隔天晌午,段誉在石室中正觉得躁动。忽然听到石屋外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棋局方圆纵横十九道,古今圣贤难解其性。居士可有雅兴,与老僧手谈一局?”段誉闻言,下意识的到送饭进来的小窗向外看去。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眉毛焦黄的老僧,左手拿着一个饭碗大小的铁木鱼,右手举起木鱼槌,在铁木鱼上咚咚咚的敲击数下。听那发出的声响沉闷深远,这根木鱼槌似是铁石制成。那黄眉老僧口念佛号,俯身将敲木鱼的小槌往石屋前的一块大青石上划去。只听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划玻璃声响。那石粉纷飞,登时刻了一条直线。那老僧手上的劲道极强,这么随手划去,石上立现深痕,就如同石匠以铁凿、铁锤慢慢敲击出来一般。而且那线条,笔直到底,力道匀称沉稳,世间难得。果不其然,见老僧亮出这一手。庭院中,一个沉闷的声音道。“金刚指力?果真是好功夫!”晃眼看去,果然是看门的青袍老者,也就是前朝的延庆太子,段延庆。他对老僧的出现似乎早有预料。江湖人江湖事。段正明自诩道义,不可能请天龙寺的段氏高手前来,只能找一些闲云野鹤般的散家。段延庆右手铁杖伸出,在青石上划了一条横线,和黄眉僧所刻直线正好相交。一样是深入石面,并无歪斜。黄眉僧笑道。“施主肯予赐教,便是极好的。”说罢又用木鱼槌在青石上刻了一道直线。段延庆也跟着刻了一道横线。如此你刻一道,我刻一道,看似画线,实则是以一阳指力和金刚指力互相较量。两人凝聚功力,一槌一杖越划越慢,所刻印的线条几乎一般无二。不知不觉,一张纵横十九道的棋盘已然整整齐齐的刻了出来。黄眉僧心下暗道。“这延庆太子能内力果然了得。”段延庆不知黄眉僧有备而来,心下更是惊讶。“这段正明是从哪里找了个这么厉害的老和尚出来?”心念之间,他越发警觉,时刻准备动手。那黄眉僧却道。“段施主功力高深,老僧佩服,想来那棋力也必胜老僧十倍,老僧还请施主让上四子。”段延庆一怔,见这老僧一手金刚指造诣非凡,自然不愿多让。“大师何必过谦?要决胜败,自然是平下。”黄眉僧道。“老僧棋艺不如施主,四子是一定要让的。”段延庆淡然道。“大师既自承棋艺不及,那就不必比了。”黄眉僧退让道。“那便让三子吧?”段延庆道。“便是让一子也不行。”黄眉僧闻言,话锋一转,笑道。“既然如此,不妨我让你三子如何?”段延庆漠然道。“那也不用,我们公平对弈即可。”黄眉僧脸上笑意淡去几分,心下越发警惕,暗道。“这延庆太子不愧是皇族贵胄,性格不骄不躁。不管我如何相激,他都稳如泰山。”其实黄眉僧的棋艺并不算高深,否则也不会开口就求对方让四子。实在是段正明以减免盐税为由求他出山,他的金刚指又未必敌得过段延庆,所以才以棋艺定输赢。不料这段延庆,不苟言笑,严谨无比。既不弱了道义,也恪守自己的胜败。黄眉僧见四子、三子不让,便道。“那好,你是主人,我是客人,我先下了。”见他要抢这先手,段延庆制止道。“既是大师邀棋,自然你是主,我是客,这棋应该是我先。”黄眉僧见此事争执不下,微笑道。“既然那不妨我们打个赌。施主猜猜老僧到了七十岁以后,两只脚的脚趾,是单数呢,还是双数?猜得对,你先下。猜错了,老僧先下。”这猜法很是古怪。一般人的脚趾都是十个,当然双数。但黄眉僧刻意说明到了七十岁后,莫非其中另有变故?段延庆心下思索不定,不过他自幼熟读兵书。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老僧临时起意,怕也作不得假。当下便道。“是双数。”黄眉僧微笑道。“施主错了,是单数。”说罢,黄眉僧亮出双脚,双脚皆是五根脚趾,哪有什么残缺?段延庆正觉奇怪。只见黄眉僧提起木鱼槌,略作一挥,只听“喀”的一声,竟是将自己右脚小趾斩了下来!黄眉僧面不改色,只是笑道。“老僧今年六十九岁,到得七十岁时,我的足趾是单数。”段延庆见此,只得点头道。“不错。这棋大师先下。”他自号“天下第一恶人”,什么凶残毒辣的事没见过,只是切下一个小脚趾哪里会放在心上?但想着这老和尚仅仅为了争一子之先,不惜使出如此决绝的手段,一时也不由钦佩不已。另外一边。大理三公,司徒华赫艮、司马范骅、司空巴天石三人率领人手,进入万劫谷后面的林中,择定地形,挖掘地道。一路挖了许久,估计距地面已不过尺许,华赫艮轻轻拨开泥土,终于碰到了一块平整的木板,心头一喜。“没想到那石室地牢的地上铺的是木板。这可更加方便了。”他这么想着,凝力于指,慢慢在地板下划了个两尺见方的正方形,直接将整块木板取了下来,露出一个可容一人出入的洞口。他探头一看,猛得听到“啊”的一声,似乎一个姑娘在尖声呼救。他晃眼一看,这哪里是石室地牢。但见座椅齐备,珠玉摆件都有,分明就是一间客房。一个美貌可人的少女满脸惊慌,缩在墙角,像是被吓了一跳。华赫艮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计算有误,掘错了地方。原来华赫艮挖到了钟灵的居室。那少女正是甘宝宝的宝贝闺女钟灵。这大白天的,地里突然间钻出一个汉子来,教她如何不慌?华赫艮也正琢磨着该怎么办,却见巴天石也冒了出来,抬眼一看顿时认出了钟灵。“这不是那钟万仇的女儿吗?”“她是钟万仇的女儿?”“不错,世子被困这万劫谷,我们倒不如将这丫头抓为人质。”巴天石这么一说,华赫艮心思一转,见他要去抓钟灵,急忙制止他道。“我倒有个更妙的主意,如今这万劫谷中实际上是延庆太子做主,单独抓了这丫头怕也没什么大用。我看倒不如将她送到关押世子的石室之中,到时候且让那钟万仇看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