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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晋覆(1 / 2)

符生一梦 作家CNuVTG 更新时间 2022-11-03

 “皇后?”安歌心中一惊。

天下任何女子似乎都难敌过这样的海誓山盟,安歌却俏皮地眨着双眼,话中有话,“你是不是每救一位姑娘,便将这样的誓言许给她们?都会往自己的体内种一条鱼?”

“那我岂不是要被鱼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孟昶好似早就猜到安歌所想,哈哈大笑,“蜀国皇后的位子一直悬而未定,是因为各方势力交错复杂,实在令我头疼。但自见到你,便觉得这位子是非你莫属的。”

安歌沉思良久,轻轻吐露,“那便等我回来。”

孟昶略显失望地叹息,也只能故作宠溺地笑笑,“看来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回到中原的决心。那我就听娘子的,在后蜀好好地做一名‘粑耳朵’,等你凯旋而归。”

“什么是‘粑耳朵’?”

“就是你拧着我的耳朵,叫我朝左,我不会向右,叫我吃鱼,我不会吃鸡。”

听到从他口中讲出的后蜀方言,安歌不禁笑弯了腰,却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盘问,“你比我大出这么多,又是一国之君,想必应有很多妻妾和儿女了吧?”

“妃子都不是我想要的,你若不许,我把她们一并赶走就是。至于儿女,我也记不清,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多,还总是闹闹腾腾的。”他话锋一转,满脸戏谑,“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我吃什么醋……”其实安歌心里,更多的是略感失望,这样出众的男子,像极了她曾经幻想过的夫君形象,可他的风流倜傥和妻妾满堂,又好似和自己的企盼大不一样,心里虽别扭,嘴上仍要显得满不在意,“世上哪有你这么糊涂的爹?做你的妻子儿女,真是可怜!”

“我的皇宫就缺一位正宫娘娘,不仅能助我料理后宫事宜,你还拥有大智慧,可与我一同处理国家政务。我真是越发舍不得放你走了,我的皇后。”

“你若真想娶我,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我要你向天下昭告对我的真心,你可有胆量?”

“那是自然!想当初东汉光武帝在诏书里,向全天下公开宣称对阴皇后的柔情绵长,当成世间佳话,一直流传至今——‘将恐将惧,惟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予’。”他显得极为胸有成竹,“我自幼也算饱读诗书,为你作一篇情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不,”安歌摇了摇头,并不买账,“光武帝所做,乃是他的事,你要做出属于你的事。”

安歌知道,此番和他独处的时间已所剩无几。无论怎样,若能构筑起承载于二人的承诺,或真或假,也算是离别之后,对自己的些许慰藉罢。

前路漫漫,她十分清醒,未来究竟是否能有重返这里的日子,她全无把握。

孟昶沉思片刻,忽然喜上眉梢,“我们后蜀最出名的便是艳而不俗、雅致芬芳的木芙蓉,此花一日多色,风姿盎然,与你的性格倒是有几分相像,而你又恰好姓‘符’!”

说罢,他兴致盎然地铺开一份卷轴,遂即挥毫泼墨起来,一首五言绝句已跃然纸上。

“城头遍芙蓉,秋间安盛开。待到来年歌,锦绣真锦城。”

“待朕回宫,便下令将这锦官城内外种遍芙蓉花,朕要在这一片花团锦簇中,等待着符皇后安然归来,笑靥如花。”

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唤作“朕”,而那片花海也好像径直浮现在安歌眼前,芬芳扑鼻,艳冠群芳。

几年以来,她看惯了昭信和忍冬之间最简单透彻的情与爱,便以为世间的男女之情大抵都如此,可是反观眼前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却显得飘飘渺渺的像一团雾气,抓不到手里。

总觉得会有一日,将花开荼靡,也总害怕,心之所向,终究完结了个幻影离殇。

说话间,一只白鸽飞进木屋,扑扇着翅膀落在孟昶的肩上。他轻巧地抽出飞鸽脚下捆绑的木签,凝视半晌后,缓缓递与安歌。

安歌疑惑地接过,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言——契丹入晋,符氏无主。

她只感眼前一黑,惊得几乎晕了过去。

“为了你的伤尽快恢复,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向你隐瞒实情,如今你既去意已决,我便只能如实相告。”孟昶悄悄望了眼安歌愈加苍白的脸,“你父亲为保住符家军,被耶律德光俘入栾城,至今杳无音讯。”

“我要回去救他!”安歌说着,便挣脱孟昶的手,想要向门外冲去。

孟昶扳过她的肩膀,露出焦急的神色,“听我说,这次我不再阻拦你,只是如今,你的心里除了父亲和符家军,还要加上一个我。为了更好地让你记得我,我要送你一样东西。”

他说着,便用一声口哨将那只白鸽唤到自己的手臂之上,“它叫鸟羽,和它的夫君鸟翎一样,都是我一手调教的信鸽,它们能够在数日之内长途跋涉,传递讯息。如今,我要你带它在身边,这样,我便不再担心,会失去你的消息。”

安歌踮起脚尖,向孟昶嘴角送上一啄,却不想,自己反倒被孟昶紧紧箍住腰身,于是,两人点燃烈焰般的眷恋,体内的阴鱼和阳鱼也仿佛有了感应,绽放着磁性相吸,蜜意柔情。

“对了,你会不会总念咒语,叫肚子里的鱼咬我?”

“哈哈哈哈……”孟昶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真是聪明又蠢得可爱,那是救命用的蛊,只有在你我二人命悬一线的时候,咒语方能起作用。你若伤重,咒语才会出现,将我的力量隔空带到你身边,救你于危险。”

“可是这蛊……”

“用蛊十分复杂难控,难道你还不信我?”

“不是……”

“你若出事,我便会用蛊来救你。可是安歌,我想知道,若我出事,你可也会保我?”

见他无比诚恳问自己,安歌便将回应牢牢刻在心底,“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像你救我一样,救你。”

之后,孟昶将一身男装打扮的安歌送至迷魂凼外,她才发现这里水泄不通地围满了后蜀皇宫的侍卫亲兵。

只见赵元朗惊讶地凝视着自己,过了半晌,才满脸通红低沉地唤了句“少将军”。

孟昶走到赵元朗身边,朝他手中塞了一个包裹,“你护主有功,将来带着你主子毫发无伤地归蜀,朕定将高官进爵,加封于尔。”

遂又转身将唇贴在安歌耳旁,细细叮嘱,“这包袱里是我为你配好的几副外敷草药,病根虽除,但仍要多加保养。我蜀国的下一任皇帝和公主,将来还要在这里住上十月。”

若非见周围士兵众多,安歌早就想举着拳头打他个痛快,却见他依旧不依不饶地念叨不停,“哦对,这里还有我专门用芙蓉花调配的胭脂。不过,你女装的样子可不能被外人得见,否则,朕便一把将你抓回来,囚禁一辈子。”

安歌提着鸟笼问道,“那鸟羽岂不是也要和它的夫君分离?”

“这是它们的使命。要知道,离别是为了未来更好的长相厮守。”

泪水不由得在安歌眼眶打转。

她狠下心来,朝孟昶丢下一句,“照顾好自己和费夫人”,便跳到马上,与赵元朗一并飞奔而去。

乱世苍穹之下,生灵易碎。不说再见,是因为真的害怕,终将不见。

待安歌身影远去,一位近侍走近孟昶身边,躬身悄声进言,“后晋雄武军节度使何建已有投诚之意,并有意带着秦、成、阶三州之礼,归附蜀国。奴才恭贺陛下大喜!”

闻此讯,孟昶不禁仰天大笑,“真乃天助朕也!几件喜事并蒂,着实值得好好庆贺一番,你替朕速速筹备一场宫宴,邀请费夫人入宫一聚。”

“诺!”

“对了,费夫人举荐的那个宓妃,可入宫了?”

“回禀陛下,宓妃已于前日入宫,正等待陛下回宫行合卺之礼呢。”

“极好!教宓妃好生准备,在今夜宫宴上献舞一曲。朕遥记那日她的妖娆身姿,当真国艳无双,无人可及!”

说罢,他回首遥望远处被黑竹林包裹的一方简陋草屋。

过程虽然大费周章,但终归成功地为蜀国铺设下这枚棋子,只要她心里念他一分,她便能为蜀国的安定,不自知地增添上一把助力。

想到这些,抛开之后需要思索的各种烦心事,孟昶愈觉意气风发,至于自己对她的感情至臻至否,他也无暇顾及。

一切不过,假作真时真亦假罢了。

开运四年正月初一,要照往日迎春惯例,宫内早已是一片张灯结彩、歌舞升平之势,可如今,崇元殿内外一片萧索破败,远远地便可听到众多女子的呜咽之音,伴着宫墙之外连绵不绝的杀伐嘶吼,犹如末日压顶之景,不胜凄零。

“朕的爱妃们,契丹蛮子打进城了,外头乱糟糟,谁也保不定怎么样,”晋出帝石重贵怜爱地环视跪在脚下数量众多的妃嫱,语调十分不忍,“万一受到了侮辱,那便是丢尽列祖列宗的颜面,你们应当明白。”

此语一出,更是哀声连天。

这偏殿里的女子大多不过十几岁的光景,正值含苞待放的娇艳年华,很多花骨朵儿似的红颜,还未等到浩荡皇恩的雨露沐泽,便被残忍地套上了死亡的枷锁,毫无还手之力。

身着锦绣华服的冯皇后冷眼看着这些哭得花枝乱颤的女孩子,内心已是焦灼不堪,她不愿将逃跑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之人身上,便走上前去,用力拽了拽石重贵的衣袖,“情势紧迫,陛下只能忍痛割爱了!”

“唉……”石重贵朝她摆了摆手,摇晃着向殿外走去,“一切皆由皇后定夺吧。”

“来人,将殿门统统封锁。本宫以皇后之尊,送尔等升天。”冯氏望着那些抖如筛糠的美丽躯壳,厉声俱下时,已毫不留情地负手而去。

烈火拔地而起,听着火焰炽热的燃烧声,期间混杂着此起彼伏的惶恐尖叫,石重贵像失了魂般,步履蹒跚地走进崇元殿正殿,目光呆滞地瘫在王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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