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忆双手扣了冰冷的手铐,痴痴地瞪着窗,一动不动。
他已被关押了很久,等待着公安机关的审讯。利用职权霸占女职工,试图杀人灭口未遂,光凭这一条至少已够他蹲1o年。如果把李小梦,6娜的死也算在他头上,足够判他死刑,立即执行。
他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过去,就要彻底断送未来,他于心不甘,也只能坐以待毙。
这一刻,他突然很后悔,后悔自己浪费了十几年的时光。前十年一直蹲守在水塔,白日做梦,夜晚观星,没看透宇宙,也没找回记忆。后来几年,为了避祸,缩起来苟延残喘,彻底放弃了自己。
现在死神临近,也许明天就会不明不白的死去。
他从哪里来?真的就是何大白么?
那些似曾相识的梦境,是胡思乱想,还是尘封的记忆?
一别十几年,多少次梦里依稀而见的苏梦,她现在哪里?过得还好吗?
为什么他感觉她总是那么亲切熟悉,他与她之间仅仅是战场几面之缘?还是曾经有过渊源,埋入了自己失去的记忆?
失去的记忆里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牵挂。。。。。。
生死一刻,他才意识到,他的生命虽枯萎多年,心里依然还有很多东西放不下。
沉重的铁门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两名荷枪实弹的战士进入看守室,一左一右架起了何有忆。他的心一沉,双脚有些软,被两名战士半搀着出了看守室,沿着一条幽暗的走廊走了一段,眼前一亮,站在了看守所大院。
院里停靠了一辆大卡车,上面已经押解了一些人,一个个垂头丧气,默默低头。两名战士一路推搡,将何有忆弄到卡车旁,将他押解上车。
何有忆上车之后,卡车便缓缓启动,驶出了戒备森严的看守所。
何有忆偷偷观察,每两名战士负责押解一名犯人,犯人们个个面如死灰。从眼前的形势判断,确定是要押赴刑场,集体执行枪决。
卡车在昏黄路灯穿梭一段,渐渐进入一条黑暗笼罩的郊区公路。何有忆很快就辨别出卡车的行驶方向,它正在朝着北郊农场方向颠簸而行。他在北郊农场耕耘多年,知道在农场背后又一片荒地,是执行死刑犯的刑场,当年张有财就是在哪里被处决的。
何有忆见自己也被押上死路,双腿一软,栽倒下去。两边的押解战士扶住了他,却并没有扯他起来,扶着他坐在了车角。何有忆蜷缩一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颗浑浊的泪珠滑落坑坑洼洼的麻子之间。
就在他神智恍惚一刻,感觉旁边有人轻轻扯了他一下。他努力振作,抬起了恍惚绝望的眼神,目光对接,立刻愣住。
扯他的那一个犯人,竟然是阔别多年,失去联络的吴有德。他一头乱,胡须茂密,鼻梁挂了一副圆圆的眼镜。虽然又黑又瘦,精神还不错,并没有即将赴死的那种颓丧。
四目相对,何有忆差一点惊呼出声,吴有德目光制止了他。吴有德冲他笑着点头,扣着的双手握拳,提示何有忆要振作。
透过吴有德,何有忆又看到了另外一个熟人――何有道。他冷冷地鄙视一眼何有忆,不屑地别转了头。这家伙死到临头,依然保持着高何有忆一等的姿势,仇视的目光之中蕴含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经过十几年的历练,何有忆对身边的人多少也多了一些了解。何有道就是他霸占的那处何家湾古宅主人的后人,跟他也算是同气连枝的本家。不过何有道那一族世代富贵,而何有忆一族却是三代贫农。
何有忆带领何家湾贫困一族,瓜分了何有道祖宅,也彻底破坏了本已没什么牵扯的血脉,彻底反目为仇,相互对立。
何有道,吴有德是本市著名的封建文化余孽,很多前在农场礼堂就批过他们。他们只是搞搞迷信活动,批他们只是批评教育,治病救人。难道他们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必须要彻底处理?
。。。。。。
何有忆胡乱猜测一刻,卡车已缓缓停靠,两道刺目的光线扫过车厢,晃得何有忆一阵晕眩,慌忙低头躲避。
两名战士立刻搀扶他踉跄站起,带着他跳下了车。
一丝潮湿的夜风扑鼻,夹杂了的青草味道。何有忆嗅出了一丝死亡的味道,刚刚振作的精神瞬间坍塌。
一道霹雳划过夜空,吞噬了两道探射灯光。夜空已是乌云笼罩,滚滚下压,覆盖了冷人窒息的黑暗。
黑暗被闪电扯破之后,一声闷雷滚过头顶,震得何有忆一个趔趄。
电闪雷鸣之后,便是劈头盖脸的瓢泼大雨,瞬间梳洗了何有忆一头乱,结出一条条留着雨水的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