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云一愣，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以后云儿总要成亲的，娘就想早点准备。”这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东西，针脚紧致密实，一看就是极其用心的在绣。
这布料也是上好的丝绸。
苏暮云坐在袁碧霞的对面看着袁碧霞十分专注的样子，心下叹了口气，她若是告诉她娘，她并不想成亲，并不想嫁给谁，她娘会怎么想。
上一世遇到了一个陆沉轲，难免这个世上就没有第二个陆沉轲了。
她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苏暮云压住了心中的难过，握住了苏暮云的手，“娘，其实今天云儿是有话想同娘说的。”
袁碧霞惊讶的抬眼望向她，“云儿有何事？”
苏暮云垂眸，轻声道，“云儿想回滁州一趟。”
“滁州？”
“嗯。”
袁碧霞看着苏暮云低垂着眼眸的样子，心下便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为什么？”
苏暮云收回了自己的手，起身猛然跪在了袁碧霞面前。
“云儿！”袁碧霞惊到，立即便想拉她起来。
苏暮云连忙开口道，“娘，你先听云儿说。”
袁碧霞看着她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娘应该知道滁州开了一间名叫沉梦胭脂铺吧，那便是云儿开的。”苏暮云抬眼坚定道，在袁碧霞越渐惊讶的目光中，苏暮云红着眼眶哽咽着开口，“云儿云儿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苏府，受制于爹！娘云儿不喜欢这里，云儿一直都想带娘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袁碧霞彻底愣在原地，她这一生都是高高在上，从未有一天如此张皇失措过。
“云儿你，你在说什么？”
“爹不喜欢娘，也不喜欢云儿，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娘亲在这里不快乐，云儿也在这里没有自由，我们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因为这是你的家！”袁碧霞厉声道。
苏暮云苦笑着摇头，“娘，你知不知道云儿在这里有多难过，爹不喜欢云儿，何如欢也处处针对我。”
“云儿”袁碧霞看着苏暮云脸上那种心如死灰的神色，心中不禁更为慌乱，这样的神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身上。
苏暮云垂下眼眸，轻声道，“云儿的沉梦利很好，等到再过一段时间，等沉梦定了，云儿便带娘走，只是现在云儿必须要回滁州看看铺子，爹不会让我平白无故的回滁州，所以云儿只能来求娘。”
袁碧霞被她的话震在石凳上，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主事，一心礼佛，苏晨便会喜欢云儿一点点，何如欢便不会再为难云儿，可是原来一直都是她错了。
他们根本就不会管她是不是不在关心府中之事。
“娘”
袁碧霞垂下眼眸看着跪在眼前的苏暮云，苍白的容颜上露出了一抹凄然的笑，“云儿是娘没保护好你。”
苏暮云心中一疼，这些话虽是她真心实意的想法，她是怨，是恨，却从来没怪过娘亲。
苏暮云望着袁碧霞逐渐红了的眼眶，便俯身靠在袁碧霞的膝盖上，“娘对云儿很好，云儿知道的。”
袁碧霞叹了口气，她这一生啊，自以为是的对自己的女儿好，可是却从来不知她的云儿过的那样难过。
“娘不要云儿带娘走，这里是娘的家，云儿想回滁州，那便回去看看吧，娘会同你爹说的。”
苏暮云一愣，抬眼看向娘亲，她还以为她要说很多很多胡话，娘亲才会答应她。
“云儿若是在苏家过的不好，那便离开吧，娘不会拦着云儿。”袁碧霞抬手轻抚苏暮云的头发，她或许是该放手。
像上一次她罚云儿跪的时候，李嬷嬷说的，云儿，其实什么都懂啊。
苏暮云咬着下唇没有开口接话，娘亲如此是对苏晨还有一丝感情吗。
日光逐渐热烈，苏暮云在袁碧霞没待一会便走了，她今日还得去一趟苏宅，同沈从云好好商议一下天下第一楼的发展详情。
等到苏暮云一离开，袁碧霞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唤来了李嬷嬷给自己挽了个头发，换了一身衣服，等到午时便去找苏晨了。
苏晨自从来了京城便异常繁忙，只有到吃饭的时候才会回来。
饭厅里，苏晨，何如欢，苏柳正坐在一桌犹如一家人一般坐在一起。
袁碧霞刚到大门口看到这幅景象，心中便叹了口气，这便是云儿难过的原因吧，感觉她们母女像是这府中的两个外人。
她还好，这些年已经心死了，可云儿，还这么小，她不问，苏晨不闻。
是她将云儿逼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大姐，大姐怎么来了？”何如欢是第一个看到袁碧霞的人，先是愣了愣，而后才笑着起身相迎。
“大娘。”苏柳闻此也偏过头看去，一看是袁碧霞，她也是立即站了起来行了个礼。
当着苏晨的面，她便是知礼仪懂进退的好女儿。
袁碧霞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绕过了何如欢的手。
苏晨坐在凳子上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皱紧了眉头问她，“你怎么来了？”
他可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看到袁碧霞。
袁碧霞也不介意他的态度，依旧（www.hao8.net）冷冷淡淡的开口，“我来同你商量一件事。”
苏晨更为诧异，袁碧霞在府中这么多年，可从未同他商量过什么事，她一向便是无欲无求，不争不抢，心外无物的模样。
“什么事？”苏晨开口。
袁碧霞沉吟了半晌，才道，“我想让云儿回一趟滁州。”
苏晨一愣，“回滁州做什么？”
“我在滁州的时候曾经向佛祖许了一个心愿，如今心愿已了，便想让云儿帮我去还愿，顺便再在滁州帮我礼佛七日。”
苏晨因为她的话面上越渐不好看，这些日子，袁碧霞出了佛，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院子里都设了佛堂，现在还想让苏暮云回滁州替她还愿，礼佛，苏晨冷声道，“云儿乃是我苏府的嫡女，一个人前去滁州恐怕不妥。”
“云儿回滁州是为帮母亲还愿，有何不妥？”袁碧霞冷眼看向苏晨。
那目光之中平静到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晨冷哼一声，怒（www.ibxx.com）道，“你自己终日青灯古佛，还想把云儿也带上佛堂吗，那会不会某日，你便就让云儿同你去剃度出家了！”
“老爷！”何如欢在一旁连忙叫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大姐能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苏晨冷嘲道，“她怎么不能，这些年你看她管过云儿一天吗。”
“今日我来只是想告诉老爷一声，并不是想让老爷同意。”袁碧霞神色依旧（www.hao8.net）冷淡。
如此倒是真把苏晨气到了，眉头一皱，便一拍桌子大声道，“袁碧霞，你莫要太过分！”
“大姐啊，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何如欢连忙顺着苏晨的背，给他顺气。
袁碧霞抬眼看向他，“云儿已经答应我了，明日便离开，你可以让云儿不去。”
不去，他能说得动苏暮云吗。
苏晨心中的火气更甚。
“我先走了，你们先用饭吧。”袁碧霞转身便抬脚离开，那张脸从一开始便是波澜平静，云淡风轻。
“袁碧霞！”苏晨在她身后怒（www.ibxx.com）斥。
袁碧霞却并未停下脚步。
她自知苏晨不会答应她，所以一开始便没打算用软的，反正苏晨不会耐她如何。
“爹你别气了，大娘她说的也没错啊，要是在佛祖面前许了愿又不去还愿的话，佛祖是会怪罪的。”苏柳在一旁轻声说道。
苏晨看了她一眼，只觉得终究还有何如欢和苏柳是真心待他的。
苏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压住了火气，努力将语气放的轻柔，“柳儿，爹没气，快吃饭吧。”
苏柳点了点头，何如欢赞赏的看了苏柳一眼，之前因为陆沉轲的事，已经惹得苏晨很不开心了，之后苏暮云又跟那个世子来往密切，又让苏晨刮目相看，如今因为这事，苏晨怕是要哦冷落冷落袁碧霞母女了。
何如欢想想心中便越发觉得开心。
李嬷嬷在外面等着袁碧霞，一看到袁碧霞这么快便出来了，连午饭都没有同苏晨一起用，心下便叹了口气。
“夫人。”李嬷嬷跟在袁碧霞身旁叫了一声，苦口婆心道，“既然夫人对老爷还是有感情的，那便待老爷好点吧。”
她深知袁碧霞的脾气，这么快出来，想必是同苏晨又闹了不愉快了。
袁碧霞脚下愣了一瞬，而后苦笑着摇头，“嬷嬷，你还当他是从前的苏晨吗？”
“可夫人心中对老爷明明还是有期望的啊。”李嬷嬷急道。
袁碧霞走在前方，心中只觉得苦涩难熬，她待苏晨有感情又如何，苏晨现在在意的夫人只有一个何如欢罢了。
李嬷嬷见她不说话，便又道，“老爷对夫人想必也还是有情的，这么多年的夫妻，怎么能说断就断，只要夫人肯示弱，老爷”
“嬷嬷！”袁碧霞打断了她的话，平静道，“你一向知道我的性子，这话，以后便不要再说了。”
“夫人”
袁碧霞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人其乐融融的场景，笑道，“嬷嬷可还记得何如欢下毒害我之时，苏晨什么话都没说，便原谅了她。”
李嬷嬷一愣，而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夫人，奴婢也是为了夫人考虑啊，嫁了人的女人都是以夫为天，偏偏夫人遇到的人又是如此。”李嬷嬷说着便落起了泪。
她在袁碧霞身边已服侍多年，自然心疼袁碧霞这些年的经历。
袁碧霞已经将所有的情绪收敛了下来，平静的开口，“嬷嬷，人这一生本就有得有失，嬷嬷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她这一生得到了许多东西，便注定了要失去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