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原来你就是原！”李旦很是感慨，拉着沈在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相对坐了下来，一只手仍拉着沈的衣袖，舍不得丢开，“为什么不早说呢？”
沈莞尔：“现在告诉你，也不算迟啊！”
李旦颔首：“也是。”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你的表字，是哪一个字？”
沈抿嘴一笑，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一番。
李旦看了看，忍不住想逗一逗她，于是伸出自己的手，掌心向上送到沈的面前，顽皮的笑道：“方才没看清，烦劳你再在我的手上写一遍。”
沈含笑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美目柔情似水般的这么一瞪，立马叫李旦酥了一半。她轻轻托起李旦的手，晶莹剔透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又描写了一遍。痒痒酥酥麻麻的，李旦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李旦略微失态的模样，沈觉得很好玩。她孩子气的在李旦手心轻轻拧了一下，果然看见李旦“嘶”地一下缩回手，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旦笑道：“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个字特别好。‘赫赫姜，其德不回，上帝是依’，也就这个字才能配得上你！”
奉承的话，沈听过很多，唯独觉得李旦的这些话出自真心，是真心地夸她，想要赢得她的芳心与喜悦。她执起花篮里的一朵粉色海棠，扯下花瓣抛向水中，看着粉色的花瓣聚集在水面上，缓缓向下游漂去。
“许久不见，你的气色好看多了。”沈凝视着水面上的花瓣渐渐消失，微笑着说道，“最近过得可好？”
“好！”李旦颔首，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水中倒映出他们的影子，晃晃悠悠的，仿佛李旦不再平静的内心，“你呢？入宫做了女官，还习惯么？”
“挺好的，大公主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再者，贵妃娘娘也很照顾我，陛下也不曾为难于我。”她说着，忽然停顿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来。李旦注意到她的变化，向前靠了靠，微微贴近沈，静静的等她往下说。沈看了看李旦温和的笑容，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惜德妃娘娘，虽说不曾难为我，可也不愿意和我多说什么。德妃娘娘是我的姑母，你知道吧？”
德妃曾经是位尊贵的公主，嫁给李D之后，住在皇帝亲赐的公主府中，平日里驸马想要见妻子一面，都是要等着公主召见的。可现在李D做了皇帝，昔日的公主成了后妃，亲近的族人除了沈覆一家，大多都死了，叫德妃怎么肯和颜悦色地对待沈覆和他的家人？所以但凡沈求见，都将她拒之门外。
“都怪我们。”李旦颇为黯然，拉着沈的手也松开了。
沈叹了口气，微笑：“怎么能怪你们呢？要怪，只能怪我们一家没有殉国，反戈了。德妃心里怨我，是应该的。”
忽然一人在他们身后说道：“小姐，殿下，少爷遣我来看看二位怎么还不回去。”
沈和李旦同时转过身来，只见一个青衣的十六七岁少女欠了欠身，如是说道。这个女孩身量较高，双眉画得弯弯细细的，颇有几分姿色。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又做一礼，恭恭敬敬回禀：“奴婢是小姐的侍婢，名叫青姬。”
她伸手搀扶着沈站起来。沈轻轻在李旦背上推了一下，笑道：“你先回去吧，否则我哥哥就要强撑着下地来找你了。”
李旦盯着她舍不得眨眼：“你不跟我一起走？”
沈抿嘴一笑，摇摇头，发髻上一根赤金莲花步摇跟着摇曳：“我还有事儿，一会儿去找你。去吧！”她从花篮里拣出一朵最为鲜红，红得如血的杜鹃花，踮起脚尖轻轻插入李旦的黑纱帽中，笑道：“去吧，我看着你。”
她果真目送着李旦远去了，这才侧头问青姬：“什么事？”
“表少爷派人来接姑娘了，马车在西角门候着呢！”
沈抿一抿有些散开的鬓角，略略想了一想，说道：“我先回去换件衣裳，你叫人给我打盆洗脸水。”还没走出两步，又回过头去斥责青姬：“别还总是表少爷表少爷的，现在得叫燕王大殿下了！得说多少遍你才能记在心上？”
青姬抿嘴一笑，欠了欠身：“知道了，别生气。”
沈回屋洗了脸，重新施了点粉黛，又换了件玫红色的新衣，戴了顶胡人的黑纱帽，这才悄悄出了西角门。
马车停在燕王府的南偏门，静悄悄的，守着的人都被事先驱散了。沈轻盈地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撩起黑纱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青姬：“确定是燕王叫我来的么？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是大表妹来了么？”
忽然听到一声有些紧张的问询，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快步朝沈走了过来，身后只跟了一个随侍的丫鬟。那妇人微微有些发福了，长得很白净，手腕上、脖颈间与发髻上的金首饰尤为多，衬得她白得闪光。
沈定睛一看，随即欠了欠身：“王妃娘娘安好。”
燕王妃立即伸手挽住了沈：“表妹，都是一家人，快别多礼了！”
沈取下胡帽放在青姬手中，淡淡问燕王妃：“表嫂，出什么事了？不是大表哥叫我来的么？表哥人呢？”
燕王妃钱氏叹了口气：“唉，妹子，不是你哥叫你来的，是表嫂我自作主张请你来的！”她携了沈的手把她往里院拉扯：“不瞒你说，你表嫂我是这几天才到长安的。可来了一看，就发现你表哥仿佛得了心病。我问他，他又不肯讲。表妹，平时我就听你表哥总夸你，说你最有主意，你瞧，我这不是急得没办法了么？你哥都在家里呆了好几天了，早朝也称病不肯去，送点吃的给他又要骂人。你外甥外甥女天天给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再这么下去，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车的话，沈一直安安静静地听，末了问钱氏：“表嫂是想让我劝劝表哥？”
“可不是！宫里德妃娘娘在将息身子，我随意哪敢惊动？更不敢告诉陛下了，生怕一波未平又起一波！至于那些兄弟姐妹，其实我是一个不信一个不听的――他们哪个不是憋着坏，等着要看我们一家的笑话？”钱氏把拉着沈的手攥得更紧了，“思来想去，只有表妹你最可靠了！表嫂我现在能倚仗的只有你了！”
沈闻言，冷冷淡淡地一笑，沉默半晌，方道：“好，我就帮嫂子劝劝他。”
燕王妃大喜，都已经到了她的屋子门口，连停停歇歇脚也不说，又直接拉着沈去燕王李昭的书房。
书房的大门紧闭，两个小厮面对面守在门口不说话，看见了燕王妃，想起李昭的吩咐，想要阻拦又不敢，只好挡在门口，垂着头不说话。
谁知沈直接伸手拨开其中一个小厮，在他伸手要拦的时候，冷冷瞥了他一眼。那小厮瞧见那眼神，仿佛被刺骨的寒冰给冻住了似的，那手就伸在半空，再不敢向沈伸出一点。
沈推门而入，随手又关上了门。
书房里的竹帘都放了下来，隐隐暗暗的没有什么光线。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绝望的气息，灯台上的蜡烛大多都熄灭了，只有一两个仍在挣扎着燃烧。
李昭背对着屏风躺在榻上，面对着墙壁，不知是醒是睡。
沈冷哼一声，在榻前的一个绣凳上坐了。
“谁让你进来的！”李昭忽然闷闷地发出一声怒吼。
片刻的沉默之后，就听沈用一种十分刻薄尖酸的语调讥讽他：“真是不像话啊！”
李昭听到这声，身躯猛地一震，忽然反应过来，随即弹坐起来，盯着沈皱眉：“怎么是你？”
沈看着李昭那些杂乱的青色胡茬、充血的双眼，目中渐渐露出嫌恶的意思。她抬起手半遮在眼前：“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你也盼着我死？”
沈闻言放下手，思忖片刻，摇摇头：“暂时不想。”
“那你走吧！恕不奉陪了！”李昭哼了一声，翻身又躺了下去，仍旧背对着她。
沈没有被激怒，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过了许久，一丝恻隐之心还是打动了她，她伸手轻轻搭在李昭的脸上，抚摸他的胡茬，叹了口气：“世上难免会有人盼着你死，可是只要你肯好好活着，没有人能杀死你。能杀死你的，只有你自己。”她使劲扳过李昭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你明不明白？”
“连你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