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美伊</p>
美伊下马，将黑铁缰绳随手扔给了旁边士兵，士兵无奈只好持着剑接过，谩骂一声后，收剑，将马牵走，好像美伊的身份瞬间已经从敌人变成了不受欢迎的客人。</p>
“索罗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珊莎和布兰。”</p>
两个名字像石头一样在挤压着她，如果她之前的担忧是偶尔飘过的奇怪气味，那现在的感觉则像已站在吊了几天的死鬼旁了，臭味浓厚，已令人作呕。</p>
“他们两个？不，你有四个弟弟妹妹，只是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而已，我不会拿这种问题去问夫人。如果你愿意，可以现在告诉我。”</p>
琼恩、瑞肯。“这是预言么？如果是，我想还是不说为好。”</p>
“我不确定那是什么东西。”红袍僧说，“拉赫洛的牌局上已经站了太多选手，互相影响，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p>
“所以，你看到的不是预言？”</p>
他摊开双手，“拉赫洛想让我看到什么，我就只能看什么，看到的东西是什么，我从不定义。经历如此多的故事后，我唯一学会的就只有谦卑和服从。”</p>
美伊才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些神棍身上，她在东大陆见过太多宗教，见过太多祭祀，他们赖以生存的要么是苦难的环境，要么是神奇且超过大家认知的手段。</p>
所谓教义，俗套而无聊。</p>
“你是不是谦卑和服从与我无关，我对你的神没什么兴趣，更没什么好感，我只是要告诉你或你的神，要是惹到我，我会把你的神剁碎了喂狗，你最好在向它祈祷时，说明这点，让它多做点好事。”</p>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神，那不过是天道，安安静静、从不吱声的那种。</p>
动辄愤怒，动辄惩罚或接受礼物交换的神灵，不过是另一种类的害虫或寄生虫。</p>
在某些方面，美伊认为自己的思维方式包括观点与学士一致。</p>
学士们推崇逻辑，喜欢从已知之事，通过逻辑推演，不断推导，得出更加复杂和精妙的结论。这种习惯，让他们在数学等方面颇有成就。</p>
学士也有局限性。</p>
一旦事涉魔法、涉及到神秘力量，学士们就寸步难进了。</p>
或者他们也不是毫无进步，而是，他们确信这条路充满诱惑，会让研究者堕落，故而刻意不去实践。</p>
美伊不用想就知道，堵是堵不住的，这世界必然会有部分学士在偷偷研究。因为只要存在客观、明显的问题，就总会吸引好奇心更盛、胆子更大的人冒着风险去学习、了解，而为了保护自己的研究成果，他们可能还会借用成果，造成更严重的“堕落”。</p>
这是猜测。</p>
明面上，学士们可以佩戴代表魔法和神秘学的瓦雷利亚钢链环，但不代表他们掌握魔法，而是表明学士对魔法学的逻辑有所认知，大抵相当于魔法学界的历史学、训诂学、分类学、统计学。</p>
这些内容无助于深入魔法的逻辑底层。</p>
至于某些红袍僧，他们修习所谓的魔法，不过是为了吸引教众的幌子，美伊知道其中充满了欺骗。她曾在瓦兰提斯亲自见过红袍祭祀的表演。祭祀表演中巧妙利用了化学、物理及生物学的知识——这个世界的神奇物种、特殊物质实在太多，只要能够有效利用他们，经过精心安排总能达到目标。</p>
但小手段逃不过她的眼睛。</p>
还有一些教众，为了传播宗教，不惜学习巫术，并将巫术的效果拿出来展示，并宣做神迹。教徒们对这种传教方法熟稔于心。</p>
至于巫术，美伊隐约感觉到，它的本质是交易。基本上，可以通过对交换机制研究的深入程度判断施法者水准的高低。</p>
其中最愚蠢的事莫过于在不明白交易机制的情况下进行交易：售卖自己恐将大亏特输；但以为慷他人之慨，也能换得心满意足的多半也是痴心妄想，比如那位峭岩城伯爵夫人。</p>
“你继续在这里说这种渎神的话，会被敌视的。”红袍僧笑道，露出了一嘴脏污的牙，活像个陈年乞丐。</p>
“你在君临的时候从不传教，到了这里却开始了？你得明白，我没有带兵来剿灭你们，全因旧相识和一丁点儿渊源。”</p>
“魔山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红袍僧的肮脏的灰长胡子一抖一抖，看起来比在军临时老了太多，这不过是几年前的事。</p>
“魔山可以走到这里么？”</p>
哪根筋搭错了，会用魔山那种蠢货来对比？</p>
“他不会。”</p>
“少说魔山了，说说其他的消息，我会根据消息的价值决定对你们的处理方式。”美伊粗暴地说，装作傲慢的样子，仿佛是来劝他们缴械的，这成功让几名成员开始恼火。</p>
“你的脸皮和刚到君临时一样厚，艾德老爷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p>
他们转下丘陵，在这里，美伊看到了心树的全貌。它与其他鱼梁木并无较大区别，但它上面的脸朝向西南方向，而美伊见过的所有其他心树，上面刻的脸都朝向正南。</p>
仅仅这点差别就让她觉得别扭。</p>
“艾德的女儿当然不会，但我妈的女儿就不一定了。”</p>
“说到你母亲，你知道贝里唐德利恩大人的侍从么？”他用棕色的眼睛瞧着她，“他叫艾德瑞克戴恩，贝里伯爵死后，他便返回星坠城了。”</p>
“有人说，我母亲是亚夏拉戴恩小姐，临冬城里，这个名字是禁忌。我了解的不多。很遗憾，我没有机会实际跑一趟多恩。哎，星坠城太远了。不过你继续吧，最好一句话把所有故事说完。”</p>
“饶了我，通用语并非我母语，”他咧嘴笑道，“据艾德瑞克说，你的母亲有可能是他的乳娘，很抱歉，名字我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