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后门的空地。</p>
木桩上，牢牢地绑着已被折磨过一番的女佣兵。大雨冲刷之下，女佣兵一动不动地垂着头，像是死了。</p>
但格雷当走到足够近处，才从雨幕掩盖的背景下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歌声。</p>
他再凑近一些，弯腰，低头，从下方观察女佣兵垂下去的脸。</p>
……确实是她的嘴唇在动弹。</p>
女佣兵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像是甜蜜的梦乡之中，动弹着嘴唇，用浓厚口音，听不懂的俚语与拉丁文混合着，哼着一首怪异的歌谣。</p>
“蜘蛛，蜘蛛，乐园的蜘蛛。”</p>
“蜘蛛用网捕捉了妻子。”</p>
“旋转，旋转，旋转，直到妻子的心脏流出黑血。”</p>
“网住我，网住我，令我哭泣。”</p>
“束缚我，束缚我，我再无自由。”</p>
“勒住我，缠住我，夺走我的呼吸。”</p>
“蜘蛛的妻子，正在死去。”</p>
格雷一边仔细地听着歌谣，一边再次端详女佣兵。</p>
女佣兵是个伊比利亚人，有着矫健的体态，黑色的波浪长发，深棕色的皮肤，脸上布满伤疤，掩盖了原本野性娇媚的五官线条。</p>
其实也不止在脸上，在她那被折磨过而裸露的身体上，也是几乎每一处都爬满了如蜈蚣一般的丑陋伤疤——而且，都是旧伤。</p>
最后，格雷的视线落到了女佣兵的胸口，并且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来。</p>
无数因为战斗而造成的伤疤大大小小，角度不一，长度不一。但在其中，却有两条似乎太过规整，格格不入，一眼就夺走了他的注意力。</p>
那是两条左右平行，长度相同的伤疤，分布在在女佣兵的肋下两侧的肌肤上。</p>
混沌的直觉自主地涌动着，提醒着格雷：这两条伤疤有什么地方“不对劲”。</p>
他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女佣兵的脸，悄然后退了一步，把古夫让到了前面。</p>
……女佣兵虽然闭着眼睛，也被捆得严严实实，却总给人感觉像是某种敏捷而危险的捕食动物。某种危险的气氛始终萦绕在周围，在雨幕背后蠢蠢欲动。</p>
而听到来人的踏水声，女佣兵睁开眼睛瞥了一眼格雷，便又很快失去兴趣，再次闭上了眼睛。</p>
古夫上前一拳，狠狠锤在了女佣兵的胃部：“开口，贱货。”</p>
女佣兵闷哼一声，然后满脸满不在乎地吐出了混合着雨水和血水的口水，根本不看一眼古夫：“……狗吠，难听。”</p>
古夫冷笑一声，退开了，然后对格雷道：“你看，就是这样。你有没有办法让让她开口？问问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村子里捣乱。”</p>
“那我来试试。”格雷点点头，走上前去。</p>
他没首先发问，却是先将手伸向凯珂特丝的肋下，触摸那两条让他在意的伤疤。</p>
初触自然是皮肉的柔软，但稍一用力便有硬质的反馈从指间返回。</p>
……果然是肋骨。</p>
格雷心想。</p>
两条伤疤的位置差不多就是肋骨。但真的摸一摸才会发现，延伸的伤疤的与肋骨的走向会拟合到这个程度，两者完全重合，没有任何偏差。</p>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温度比别处高。在这凄冷的环境中，是女佣兵身上唯一还有些体温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