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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失落的记忆(1)(1 / 2)

凡泣 长安笨笨 更新时间 2019-11-03

 有没有尝试过,站在第三视角观察你自己的一举一动?不是看电视里的自己的那种,而是就站在自己的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一个“自己”在你眼前活生生的闪来闪去。

当那股难以抵御的磅礴巨力凭空涌出时,我的眼前猛地一黑,然后,我醒了过来。

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醒。而是一种从梦中醒过来,又进入另一个梦的那种醒。

我不得不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但这并不值得我去欣喜若狂,因为我再一次悲哀的发现,我又是飘在半空中的。并且,在我的眼前,在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床上,静静的躺着,另外一个我。

他的眼睛紧闭着,应该是在熟睡中。但那双紧紧皱起的眉头,昭示着他此刻的梦境,似乎并不怎么甜美。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汇聚成一条条纤细的溪水流淌到他身下的棉被上……

咦?棉被?!

我的注意力随即被这一奇怪的现象吸引了过去。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无论是从放在一旁的衣物,还是窗帘和被褥的厚度上来看,房间里的温度,绝对不会有多高。

我转头,将视线投往台灯下的小闹钟上。那上面,静静的闪烁着一排醒目的数字——

2007.1.26—星期5—02:10。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腾起一阵眩晕感,还没等我仔细去想这其中的意义,就听见一声沉闷的惨叫突地响起。

我回过头去,就看见床上的那个“我”猛地坐了起来,房间里顿时响起激烈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他——也就是另外一个“我”——静静的坐在那里,呆愣愣的,脸上的汗水迅速的隐去。北方的冬季是很冷的,夜里更冷。我都能看见他呼出的气息变成白色的水雾缭绕在空荡的房间里。他愣了片刻,忽然起身穿好衣服,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穿这么整齐的去干吗?我大奇。

脑海中突然涌出一段思绪,水一般融入了我的意识中。那是一种经历了千百次同样的噩梦之后所产生的烦躁,和抑郁。关于高考,关于前途,亲人的殷切期望带来的沉重压力和自己对家人的欺骗所带来的愧疚悔恨,以及自身对未来的迷茫通通纠缠在一起,融汇成一种无法抵抗也无法逃避的恐惧潜伏在这具身体的灵魂深处。每当夜深人静时,那些恐惧和悔恨和迷茫都会悄悄的自身体内滋生出来,绽放成一个又一个无法控制的噩梦,将那个已经被煎熬的快要崩溃的意识惊醒,然后掀起又一段难以平复的情绪浪潮。

彷如顿悟一般,我忽然间就明白了,此刻,我正处在自己的记忆中。因为我已经记起,半年前的那个冬天里,每一个凌晨,我都是被同样的噩梦惊醒。而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去外面散步,用漆黑的夜和寒冷的空气让心中被惊起的燥郁平复。

时值正月,天地间一片冰冷肃杀。天上无星无月,所幸昨天才下过雪,满眼素白的夜里倒也能微微看出路来。我紧跟在他的后面,看见他紧了紧棉袄,踏上门前的小路,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夜色里显得分外清脆。

他默默的走着,表情凝重且烦闷。

一段又一段的思绪缓慢的流淌进我的意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我知道,那些都是他此刻的——也是我曾经日日夜夜纠缠不休的——思绪。

………………………………

自从走进省重点中学补习班那天起,我似乎再也没有踏实的睡过了吧。特别是那次过年回家,每天吃饭的时候爷爷奶奶就会讲那些补习生金榜高中的事迹,然后就会看着我满含希望的说文生啊你可是咱家的顶梁柱啊你一定要争气啊去年不行咱今年就考个更好的大学到时候爷爷奶奶就是死也瞑目啦。爸爸妈妈虽然不说什么,但每天都会拿着那些名牌大学的招生简介翻来翻去,然后唉声叹气。

当希望和期待成为一种责任的时候,我背负不起那种重量。

真的,我快要崩溃了!我多想鼓起勇气大声的质问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考上好的大学才算是出人头地?为什么一定要把你们的想法强加到我的身上?是,我是很聪明,从小学到初中次次考试都是第一,拿的奖状贴满了老屋里的整个房间,老师们都说我肯定是清华北大的料——可是那又怎样?!难道我的人生就一定要被他们的一句话敲定么?难道我的价值就只能是考个好大学光宗耀祖么?你们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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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的感受着这些思绪,心中满是苦涩。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勇气说出这一切,因为每每看到爷爷奶奶满含期望的眼神,看见爸爸妈妈劳累一天回来后疲惫的身形,我都会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所以我只能默默的埋头吃那些无味的饭菜看那些稀里糊涂的书,然后埋头睡觉再从恶梦中惊醒。

而到了今天,当我终于有勇气把这些话对着我的亲人们说出来的时候,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份比之去年更差的成绩单,和一个倔强的既不肯解释也不肯回头的,我。

前面的身影——还是用我自己的名字来称呼他吧,毕竟我知道,那本来,就是我自己——半年前的自己。

文生停住脚步,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一块麦田的地头。他开始来回的踱着碎步,脸上的燥郁和烦闷将眉头压的都快要垮塌了。然后,他又突然停住脚步,双手抱头仰天长吼了起来,吼声中满是无处发泄的燥郁。

“啊——————!?”

吼声方才响了不到十秒,便突地变了调,仿佛一只正在鸣叫的公鸡突然被人卡住了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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