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眼前再度明亮起来时,看到的已经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和我熟悉的那个世界不同,我在这个世界中体会到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在这里没有任何声音,绝对的安静,让习惯了喧嚣的我,颇有些不习惯。
而这个世界和我熟悉的世界又是那么相似,除了一切都是静止不动之外,任何一个细节都与我印象中原来的世界一模一样。我无意间转头,恰好看到一只飞虫停留在空中,张开的翅膀和微扭的头部清晰可见。
这种新奇的感受,让我开始搜寻起时间静止带来的其他奇怪现象:停留在空中的水滴、波纹状的空气……最后我把目光停留在静止不动的众人身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声。
第一个在我手下倒楣的,当然是我们伟大的孙波先生,我也没有太为难他,只是为他摆了个颇为“艺术”的造型。当然,我一向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所以不得不盗用前人的智慧财产权,仿米开朗基罗先生所创作的“掷铁饼者”……我把铁饼用垃圾桶盖代替。
我退后几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然后目光开始四处搜寻下一个牺牲品。伊弥塞诺斯的同伴就不要动了,毕竟伊弥塞诺斯那家伙随时可能出现,看见我把他的手下摆成各种造型毕竟不好;那三个我根本就不太认识的兵器,我也没打算去碰,毕竟对不熟悉的人下手,实在有些犯罪的感觉……
如此看来,只能对自己的同伴下手。我同情地望着我的同伴们,为自己将要做的事,惭愧五秒钟,然后就带着狰狞的笑容走向他们……
经过不懈的努力,我的同伴们终于都有了新的造型。虽然大部分是剽窃艺术家们的创意,这种恶搞的趣味也算打发了伊弥塞诺斯没有出现之前的无聊时间。
雅典娜的时间静止领域,并不像过去我们所释放的范围领域那样固定在一个区域,而是释放在需要静止的目标身上。这也是她自己的能量,不足以独力把我们送进时间静止领域的原因。正是因为她在我们两人身上释放的并不是同一个时间静止领域,所以我和伊弥塞诺斯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有了些许误差。很显然,我就是那个先进入这个世界的人。
唉,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静止的,我根本无从判断时间的流逝,也就没办法知道伊弥塞诺斯到底什么时候出现,运气好的话,也许下一刻他就出现在我眼前,运气不好……我不敢想下去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我闪亮的目光在刚才从我手中幸免于难的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苏妮身上,脸上笑容益发邪恶起来。
除了在K国因为近藤春耀的临死反击,而意外占有了苏妮之外,我和这小妮子亲近的机会屈指可数,突发事件充满着我的生活,让我哪里有空去享受片刻温存?现在这种状况,不正是上天给我的最好机会吗?没有其他非静止的人存在这个世界中,而她本人又对我即将做的一切毫无感觉,换句话说,我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哇哈哈哈……
我尝试着用手指轻触苏妮的胸部,柔软中带着几分坚挺,感觉真不是普通的好。我一脸陶醉地收回手指,满足地回味着指尖温暖的触感,然后化指为爪,邪笑着向苏妮胸前伸去……
背后传来的干咳声,打断了我的偷香窃玉大计,我的眼泪一下子泉涌而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每当这种关键时刻,总会有一个人挺身而出,打断我沉迷温柔乡的绮梦。这个伟大的责任,先是由糯糯一力承担,然后有孙波挺身相助,现在终于落到伊弥塞诺斯肩上……
我缓慢地、坚定地回过身来,原本因为伊弥塞诺斯的恐怖实力,而深藏心底的一丝畏惧,早已被打断“好事”的怒气代替。
我充满杀气的目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悬浮空中的伊弥塞诺斯身上,心中暗暗发誓:谁叫你比我帅,谁叫你比我有气势,最重要的是,谁叫你打断我的幸福时光,我一会儿一定要把你打成猪头……
伊弥塞诺斯显然没想到,我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威压感,虽然他一直把我当成生平劲敌,可是那只是因为我体内寄宿着哈迪斯的缘故。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显示出与之匹敌的气势,就算他了解我的实力日进千里,但是在这最后一战之中,我的表现是否会让他满意,始终还是个谜。
现在见我展现出令他也不由得严阵以待的气势,尽管心知肚明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恼羞成怒,伊弥塞诺斯还是很欣慰,至少待会的战斗不会无聊了。
“真亏雅典娜为我准备了这么好的谢幕舞台,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实力,不用计算后果地破坏……”看着四周静止的景象,伊弥塞诺斯有感而发。
我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在现实世界中战斗,尤其是两位主神之间的战斗,根本不可能使出全部实力。脆弱的地球可禁不起两股如此强烈的能量扫荡,只怕在我们分出胜负之前,世界末日就已经来临……
在糯糯制造的这个时间静止领域中就不一样了,这个静止的世界只是从已逝去的时间中,截取下来的一段而已,对于现实世界来说,这个片段已经不存在。我们在这个世界中造成的任何破坏,都不会为现实带来影响,对于极度渴望全力一战的我们来说,这里无疑是最完美的角力场。
伊弥塞诺斯的目光,从周围摆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人身上掠过,最后深注在幸免于难的苏妮脸上,尽管嘴角的肌肉已经在抽搐,他还是忍住笑,用淡然的语气提议:“
在这里战斗我们的顾忌太多,虽然伤害到这样静止的他们,对现实里的他们不会有任何损害,可是你能下得了手吗?与你之间的战斗我盼望已久,我希望我们都能毫无保留地痛快打上一场,这里看来是不行了,我们换一个地方开始我们的战斗吧!”
目光留恋地在苏妮身上停留了片刻,心里为放弃与她亲近的大好机会无比遗憾,可是我知道,伊弥塞诺斯所说全都是事实。我不清楚他会不会不怕伤害自己的同伴,而无法使用威力绝大的招式,我只知道如果我将要使出的招式可能波及无辜时,我只怕无法出手。
见我没有反对,伊弥塞诺斯迫不及待地转回身去,急速向远处海上飞去。他的飞行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我有种他在逃跑的感觉……还有,虽然我的视力不太好,不过那可是在没有变成兵器之前的事,现在的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伊弥塞诺斯越变越小的背影,以及肩膀可疑的抖动。他……他一定是在偷笑,可怜我的一世英名啊…
…
犹豫了一下,我轻轻在苏妮唇上留下一吻,尽管不会有人听见,我还是用只有我们能听清楚的声音,许下我的誓言:“我一定会打败他,然后回来陪伴你……”
下一刻,我的身影也像离弦之箭般电射而去,直追向伊弥塞诺斯消失的方向而去…
…
在这个世界要找到伊弥塞诺斯其实很简单,因为除了我以外,他是这个世界唯一活动的存在,只要寻找到波动的能量,就可以知道他的位置。
不过对于他选择的决斗地点,我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水,有几个小岛出现在视线之内,也可以因为它们的渺小而忽略不计。海洋表面并不平静,呼啸的劲风掀起滔天巨浪,我总有种错觉,觉得那浪头能把我整个吞没……
实际上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我和伊弥塞诺斯都停留在巨浪竭尽全力,也无法触及的高空中,唯一陪伴在我们身边的是呼啸的暴风……
我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里的时间居然是流动的,有汹涌的巨浪、呼啸的暴风……
这一切放在现实世界中,会因为景象壮观,而带来些许感动,可是在这里︱︱一个时间完全静止的世界中,这却又是一种极度不和谐的美丽。试想,当看见远处的一切,都处于静止之中,偏偏面前的一切,又都在激烈地动荡着,这种视觉上的强烈反差,只会让人更能体会到眼前景色带来的震撼。
略微思索了一下,我明白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身为这个世界仅有的两个可以自由活动的个体,我和伊弥塞诺斯并不受到空间内静止时间的制约,由我们制造的领域也共享了这一特性,在领域范围内,属于我们统御范畴的物体当然也会流动。
换句话说,我现在置身于伊弥塞诺斯制造的领域之中,仔细倾听,那些呼啸的风正在竭力嘶喊着对王的忠诚。天空啊,终究还是属于他的领域,在这里我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周围的每一个空气分子,都在对我施加着压力。
伊弥塞诺斯静静悬浮在这片领域的正中央,微微仰起头,闭目接受着风的洗礼。虽然他一动也不动,可是属于他的气息,在他身侧急速流动着,带动呼啸的暴风围绕着他旋转。更大的暴风,就在这片寂静中酝酿,越来越低的气压让我感觉有些窒息……
伊弥塞诺斯张开领域的本意,也许是想要看看自己的实力恢复到何等水平,也可能是想要测试一下身为敌人的我,究竟有多高的实力。先下手为强这类事情,以他的自尊一定不屑去做。如果我就这样落于下风,我也不值得伊弥塞诺斯如此重视了。
亡者的记忆在我脑中闪电般划过,我近乎贪婪地在其中寻找着有用的资料。电光石火之间,这一复杂的工作已经完成,我深吸口气,身上散发出属于幽冥的黑气,淡淡渗入周围的空气中去……
伊弥塞诺斯立刻察觉到自己的领域有所改变,他睁开眼睛,却没有阻止我的能量渗透进他的领域。我当然也不会客气,在敌人的领域中和他作战,是没有胜利的可能的。一切规则都由对方制定,要拿什么取得胜利?为了公平起见,我把他的领域范围也纳入我的领域,这并不过分吧?
等到属于我的能量散布到整个领域的每个角落时,伊弥塞诺斯才从容地开口:“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我看着他行云流水般自然的动作,感觉微微有些嫉妒,怎么会有人连伸个懒腰都透出一股雍容的气质?虽然我可能在能力上超过他,但是这种生在帝王家才能养成的王者之气,也许是我一生也不会拥有的东西。
可是再深入想想,生在帝王之家,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至少从眼前这个男人的经历来看,不幸远远多于幸运。如果真让我选择,我宁可做现在毫无形象可言,却可以同心爱的人相守的我,也不愿意成为一个举止潇洒,却无法得到自己真正想要东西的他。
见我莫名又陷入沉思,伊弥塞诺斯无奈地微笑一下,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这次我听见了伊弥塞诺斯的问题,身在半空的我微微弯腰,以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宣告战斗的开始:“随时恭候……”
没有试探,伊弥塞诺斯右臂向身侧舒展,正上方的云层忽然翻涌起来,一道金色的闪电直劈而下,正击在他的右手之上。
电光就像一条金黄的大蛇,围绕着他的手臂旋转翻侧,等到刺目的光芒散去,一把金黄色的长剑出现在伊弥塞诺斯的手里。
就如同冥王哈迪斯拥有死神之镰、海皇波塞冬拥有三叉戟一样,宙斯也拥有属于自己的、代表着他众神之王身分的专属武器︱︱天空之剑。这把据说可以斩断天空的长剑,之所以在神话中没有记载,只是因为以宙斯本身的无上力量,无须借助天空之剑的威力,也可以达到他的目的。
从宙斯登上众神之王宝座的那一日起,他只使用过两次这把剑,一次是泰坦巨人攻上奥林匹亚山,另一次则是弟弟波塞冬的叛乱。
如今伊弥塞诺斯又拿起了这柄剑,他要以最强的姿态,去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因为他知道,这一战无论是胜是负,对他来说都是最后的一战。在这样的战斗中保存实力,带来的只能是遗憾……
几乎在天空之剑出现于伊弥塞诺斯手里的同时,带着死亡气息的黑气,已经在我手中凝出死神镰刀。与这么可怕的敌人对战,当然就要出尽全力,不然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雷走!”熟悉的招式此刻从能量全开的伊弥塞诺斯手中使出,威力已经截然不同,电流还未出现时,我的鼻子已经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银河!”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吟诵那又臭又长的咒语,反正死神镰刀在手,又有冥王之力在身,只要心念电转,同样可以用出这个招式。
闪亮的银色漩涡,化为满天光点的同时,第一道电光出现在空气中,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每一道电光都在空中追逐着“银河”的光点,毫不留情地尽情吞噬着它们。
在闪电这种纯能量的攻击面前,我操纵的灵魂很明显落于下风,超高的电流轻易地分解掉每一个被击中的灵魂,然后威势未减地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我使出银河的目的,并不是想要与雷走抗衡。死在雷走下的敌人们,已经成为我冥界的住民,从他们的记忆中,我轻易地找到了关于雷走的资料。我使出银河,只是因为这一招会为电光带来数量众多的目标,就算以雷走的电光数量,想要把这些灵魂全部消灭,只怕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吧!有了这段时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当然,我不是没有能力去正面抗衡雷走,要是这点能力都没有,我还敢和伊弥塞诺斯战斗吗?只是战斗并不只是力量的碰撞,有时候智慧的运用,也是很重要的……
至少我知道,我使出引导灵魂暴走的银河,绝对要比伊弥塞诺斯的雷走,消耗的能量少得多。而实力相近的战斗中,决定胜负的关键,往往就是最后多出的那一点能量。
我当然不会因为一招占了些优势,就得意忘形。银河出手的那一瞬间,我就使出了“影之转移”,凭空出现的影,眨眼间吞掉了我的身躯,再出现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伊弥塞诺斯的身后,手中镰刀向他的身上划去……
我的整个行动一气呵成,伊弥塞诺斯的反应也不慢,身体藉着风力一个急转,手中的天空之剑恰好架住死神镰刀。
这是一次毫无花俏的能量正面对撞,我们两人都狼狈地倒飞了出去。我好不容易刹住冲势,望向手中的死神镰刀,与天空之剑正面冲突的一击,竟然险些把它切断。
虽然说剑上奔涌的纯能量电流,确实克制着死亡能量,可是死神镰刀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实在让我有些想不到。
另一边的伊弥塞诺斯也心中骇然,虽然表面上看来,天空之剑在刚才的正面交锋中,毫无损伤,可是身为它主人的伊弥塞诺斯清楚地知道,那一击中,自己绝对没有占得半点便宜。
不知何时侵入剑身中的死亡能量,正在一点一滴侵蚀着剑的生命,剑上的电流正迅速地消失,原本耀眼的光泽也黯淡下来。谁说拥有生命的一定要是生物?存在于世界上的任何物体,都有生有死,虽然我们把这称为“存在”和“毁灭”。
以为自己的兵器比较吃亏的我,当然不会再选择正面冲突,手中镰刀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曲线,弥漫而来的黑气,已经修补好镰刀的缺口。与此同时,我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迅速拉大我们之间的距离。
“冥属!”这种同级别的战斗中,浪费时间去吟诵咒语是一种送死的行为,我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简单的两个字出口,黑气立刻在我背后凝结成一张巨幅布幕,白色灵魂就像融入咖啡的牛奶一样,迅速在上面勾勒出一幅巨大的圆形魔法阵。魔法阵完成的瞬间,圆形之内的黑色以惊人速度变成透明,接着一个人形的灵魂,从魔法阵中穿出,直射入我体内……
我的眼睛一下子变成银色,瞬间感觉到整个手臂从肩膀到指尖,都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然而更惊人的,却是我手中的死神镰刀有生命般扭动着改变形状,变成一把形状古朴的长弓。
死神镰刀是由死亡能量凝结而成的纯能量体武器,之所以被称之为镰刀,是因为它大多数时间是以冥王的权杖形式存在的,这时它就是一把巨大无比的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