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见势轻轻摇头,紧接着又长叹一声道:“哎,都盟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拘泥于加倍与不加倍,实在汗颜,实在汗颜啊!”
“自古以来,话说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应该就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吗?”
陈旭嫦闻言大吃一惊,而后极其尴尬的低下了玄色斗篷。
赫连不亢与细封拓拔相视一笑,紧接着赫连不亢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实在高我等一筹。可这一筹,大约高出了十万八千里远!”
“虽然圣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依我当下看来,三十人,三千人,三万人,以至于更多人,都足可为其师矣!哈哈,哈哈。……”
细封拓拔附和着轻笑点头。
陈静摆手轻笑道:”过誉了,实在过誉了。在下,无非只是心静!只要心静,眼前所闻所见,更为通透到底。诸位还当用心,用心!”
一众人等自是微微点头。
细封拓拔腰刀一收一旋之间,镇定道:“如纯依香儿女侠之言,赫连大哥,从即刻起,你爹已经就是我爹、你娘已经就是我娘,你家孩儿已经就是我家孩儿,你家夫人已经就是我嫂子咯。哈哈,……”
赫连不亢抱拳道:“细封二弟客气了,亦然,大哥亦然啊!……”
陈静见势,左掌鞍前一旋,而后斜身一跃上马,悠悠又道:“嫦嫦,我们也该是时候走了。”
陈旭嫦点头之后,飞身一跃上马,往九尺驿道率先一路狂奔。
赫连不亢与细封拓拔同时抱拳道:“我等多谢两位女侠周全万一!后会有期,后会兮有期!……”
就在陈静即要开口之际,赫连不亢急切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你且放宽心,善后之事不会忘记。”
陈静自是长舒了一口气息。
细封拓拔镇定道:“赫连大哥,即是如此,咱们得先回去善后,再商量诸如牛羊之事,意下如何?”
赫连不亢点头只道:“好!”
之后,赫连不亢与细封拓拔并排着大笑而去,在九尺驿道上的两个相亲相近的人影,斜地里望去,越拉越长,又越拉越远。
“驾!”
陈静策马一鞭,往前方直追陈旭嫦。马踏白练,飞影掠燕。
策马奔腾了好一阵子,陈静才追上了陈旭嫦,急切追问道:“嫦嫦,嫦嫦,嫦嫦。你这是怎么了?”
陈旭嫦策马缓行,玄色斗篷微微摇头,而后略有一些委屈,悠悠又道:“静静,你就实话实说。我不会生气,我是不是已经变傻了?”
陈静与陈旭嫦并排策马奔腾之间,初听这一个“傻”字,突然又想起了幼时的陈小英。
遥想在那一个时候,被陈小英反复称之为“呆痴女、笨傻女”,那可比这“难听”多了。
不过,既然陈旭嫦不信是陈静的“姥姥”,如何会信之后的事?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之间,又见一绺而下的皎洁月色,以及九尺驿道边上的墨绿松枝,先是长舒了一口气息,而后镇定道:“嫦嫦,实不相瞒。在我年幼的时候,可被拣养之娘,还是我的那一个‘姥姥’,都认为我是:呆痴女、笨傻女。”
“如今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原本几人称孤几人称王,又骤变为几人称孤几个称天王,大多胸怀一己之私,谁又胸怀天下万千乡民?”
“于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而言,我等越女剑不合时宜,也不同流合污,反倒成了当世异类。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的‘天志’,与一己之私者看来,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越女剑挡住了他们的私欲,况且越女剑九死一生、无怨无悔,在私欲者看来,那就都是‘傻子’。”
“嫦嫦,你现在还纠结是不是‘傻子’吗?越女剑就是这么‘傻’!明知飞蛾扑火,会燃尽最后的生命,却也义无反顾。正是九死一生、无怨无悔之精妙所在之处啊!”
陈旭嫦一时如释重负,先长舒了一口气息,又燃起了一股力量,旋即拱手又道:“静静之言,真如拨云雾而见青天,确实受益匪浅!”
“从今往后,那我就做一个快乐的‘傻子’杀尽五斗米道,抛弃心中的一己之私念,光大幽嫣谷墨家!”
“太虚道长既然要修太虚道,我就修我的幽嫣谷墨家‘天志’,我倒是很想看一看,究竟是太虚道命长,还是幽嫣谷墨家‘天志’命长!”
陈静一时心宽,有道是相由心生,只要心宽,一切也便更从容。
“嫦嫦,说的极好,说的极好!本就当有幽嫣谷墨家谷主的样子!”
“心善者为侠,在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里。似我等心善而无一己之私者,万中无一,万万中也无一!”
陈旭嫦仰望月空,悠悠道:“诚如静静所言,既然万万中也无一,那我就要做万万中的其一!”
陈静自是微微点头,看来陈旭嫦是开悟了,能开悟那是好事。
与此同时,就在九尺驿道前方远处的一处野店,还有一些游离的灯光,最显眼处,是孟婆郡太守府差役吴明领着六个差役正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