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聂小姐……”
何洛半天才结结巴巴挤出四个字,妙龄女孩子的身体就算隔着衣物也让他感觉到一种陌生但吸引人的柔软,紧密无隙之间好闻的馨香幽然扑鼻,这些都让从未接触过女孩子的大个子青年心旌动摇,更何况这还是他动心的姑娘。
何洛差点儿就控制不住回抱聂璇,但他的手一落下,接触到柔软顺滑的狐毛时心生的那份柔软与缱绻忽然就被狐毛的触感惊醒过来,醒悟到自己居然差点儿趁人之危作出破坏聂小姐名誉的事来,何洛就打了个冷战,不由得唾骂自己。
孤鹜天地间仿佛只剩自己一个人的聂璇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忽然就像看到了一盏明灯,她虽然开朗,但性格也更要强,然而这一刻她坚守的坚强裂开了缝,她想找人倾诉,想有人可以依靠,她这一刻终于不管不顾不再克忍,明知不可为但还是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了她心仪的男子。
“……让我抱一会儿呜……就一会儿……呜呜……”
聂璇没有查觉到何洛的动作,她将脸埋在这个宽厚又给她挡去寒风冷雪的温暖的胸膛里,她想就这样脆弱一回。
何洛听着聂小姐闷闷的哭音,心跳得很快,明晓得这样搂搂抱抱叫人看见了会破坏聂小姐的名声,但他听出聂小姐声音里的不堪一击的难受、伤心、愤怒,等等等等。
她是遇上了么子事了?
何洛心下奇怪,但心因为查觉到聂小姐的情绪而不舒服,故而他看向巷子口,见天色阴暗得快见不清人影,也莫得人注意到巷子里,便转了个身让自己背对着巷口,像尊神佛般将聂璇护在了里面。
天色渐黑,空气也逐渐更冷,如同刮骨的刀。何洛师门穷,就算来了省城做下种种事情结交上唐四爷,手上有点子钱,但也不大手大脚的花费,买的棉袄絮得并不是有钱人家那样厚实,只站了一会儿,冷风渐渐穿透了棉袄贴上背,冷得何洛想颤。可胸前因为有聂小姐,又温暖如火,渐渐的倒让何洛感觉自己处在冰与火的夹层里煎熬。
就在何洛烦恼不知如何安慰聂小姐时,外头的大街上隐隐传来呼喊声,何洛听着有点熟悉便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了听,辩出是金桂焦急的声音,他犹豫,聂小姐现在这个状态,不晓得想不想见金桂,可金桂的喊声都带上了哭音,他带着聂小姐站在这儿装傻充楞,也对不住金桂,她毕竟跟自己一样,是在关府做工的人,本职本身就是伺候小姐,要是聂小姐出了么子事,受罚的总多是她那样的下人……
就在何洛矛盾的时候聂小姐终于抬起了头。
她痛快的在这个温暖又安全的怀抱里哭了一场,金桂的声音这会儿也渐渐听到了,积压的怨恨与愤怒哭出来,理智就慢慢重回了脑袋。
聂璇不敢抬眼,嗡着鼻子道:“刚才给何师傅添麻烦了,金桂找我了,我先出去。”
胸前的温暖一离开,比寒风还冷的空气挤了进来,何洛的心头有一瞬间失落,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在黑暗里绷紧了下巴,借着自己与众不同的锐利的眼神抓住聂璇的手腕道:“天黑了,脚下怕是不好走,我领你出去。”
“嗯。”
聂璇咬着下唇轻声应下,任由自己被喜欢的人带着往小巷外走。黑暗里她看得并不清楚,只能从手腕处隔着衣物传递过来的温暖感受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是被人陪伴着的,这个人走在她的前面,就像一尊无声的守护,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护着她在黑暗里前行。
这是她喜欢的人,不多话,什么也不问,也不指责她,只是包容自己的任性妄为,那么可靠,那么安全。
聂璇的眼睛又涌上了泪花,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出哭声。
——这样好的人,她不想放弃!
小院里,两个伤患一个病秧秧的帛门师徒侄三人守着冷掉又热、热了又冷的饭菜等得是饥肠辘辘都没见到何洛回来,眼看着银霜肚子饿得叫唤,伍三思站起来去了厨房,不一会就端出两碗冒热气的饭回来,往毛珌琫和银霜面前一摆。
“莫等了,怕是有么子事绊住了脚,你们先呷。”
他口气平淡,但不给人置喙的余地,自己看着徒弟和捡来的小侄女端起碗呷起来,便拿起一根参细嚼慢咽。
毛珌琫看似埋头呷饭,实际上偷偷注意着师父的动静。
他外表看起来高大健壮像头黑熊似的,心思其实非常细腻,尤其擅长注意细节,他注意到夜探叶公馆之前,师父在呷饭方面还是正常的,虽然饭量很小,也多以药膳为主,然而从叶公馆回来,他躺了一觉起来,师父不但饭不呷了只全靠生呷药材,更叫他觉得违和的是师父的精气神,那就像生了场大病一样,看着走跑说和以前一般无二,但脸和露在外的脖子、手皮肤都白得有透明感,一看就不正常,尤其他眼尖,感觉师父走路都有点儿飘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