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四爷一脸佩服,其他人跟唐四爷的表情如出一辙,时不时拿眼偷看那个瘦瘦弱弱的少年模样的人。
真是真人不露相,没想到他一张嘴,不仅把关大少爷的声音学了个十成十,竟然还是用腹部发声的。
这个在江湖上属于杂耍戏曲艺人们的手艺,极其难练。一般人正常说话尤其是唱歌时,要利用口腔共振发声。而另外的情况是在说悄悄话时,怕别人听到,就只用声带发音,尽量减小口腔共振。再有一种是用假嗓子说话唱歌,腹语则是反其道而行之,讲话向肚中咽,使声音在腹腔共振,这样隔着肚皮就可以听到含混不清的话音。至于这讲话如何往肚中咽,那就是这门手艺的机密所在了。像会说腹语的艺人并不多,很多人有生之年怕是遇不到一个,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地方见识到这手绝活儿,除了学得惟妙惟肖,竟然还声音特别清晰洪亮,就跟真人说话似的,因此众人又是佩服又是好奇。
虽然很想问,但伍三思学着两人对话,自己则示意他们将他围住,他用银针在每个人身上一扎,每人身上扎的部位不同,随后快速将人拉到一个位置上站好,等腹语结束,低声道:“别动针,让它在你们身上扎着,保持这个圆圈阵型手拉住手,脚用力踩地移动。别怕,只管按我手推着的方向走,我说停就停。
至于李夫人,”他停顿了一下,安排肖梅,声音淡淡的,既不好奇也不鄙夷,而是将对方当成人类。“就要麻烦你潜伏进石像群里狙击这可恶的日本人了。他和关大先生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你就当做为丈夫报仇前先收些报酬。”
保持着怪物模样的肖梅也不晓得是不是听明白他的话,眯着的眼闪过一线光看了他一眼,人往空中一跳,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众人不知用意,但这伍师父一路露了两手震憾住了他们,因此无人反对,按下不安随他指挥在黑暗里行动。
退开大概三十步,最前方的人手臂挥撞上了石头,伍三思正好在这个时候喊了停,一行人便停了下来,他让转身就转身,接着就站在原地无所事事了。
唐四爷小声问:“师父,你这是?”
“想钓鱼就得用鱼喜欢呷的饵食,日本人为么子跟进这里?不就是被我们放出的消息钓来的?他追着关家不放,想想,其目的怕就是关家得到的所谓的秘宝图。”
“但他可不是呷亏的人,刚才前头还用巨蝎的尾钩想摆我们一道,以他那老奸巨滑的个性,看到这样的古怪的地方怎么会轻易就闯?肯定是想拿我们当出头椽子打头阵,他好跟在后头轻松闯关,我用他喜欢的饵钓他,就看他稳不稳得住,以为我们已经进了石像坑跟进去。”
大概是看在这是未来徒弟的份上,伍三思极为耐心的解释。
“医学上,人体有五行,五行之术可用阴阳,可用八卦,可用阵法、建筑、相人等等,所以我让你们围成圈,我与银霜作太极阵眼,再用银针按五行八卦方位相对应的穴道扎针,激活你们体内的生机于此,化身天地五行当中,也就是让我们的气机与天地合为一,自然而然从这里掩去行踪痕迹,让那日本人误以为我们进了石像坑,并不知道我们是反行其道,退回到刚才下来的那个窄缝下头。”
他说得已经算是浅显易懂,但刘副官跟几个士兵还是一头雾水,毕竟不是江湖人,并没有接触过江湖门派的术数专语,故而不懂。
伍三思不受黑暗影响,将众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最后总结一句:“你们只要晓得,日本人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现在我们和他位置调了个头,就看他对秘宝执不执着,入不入瓮了。”
他这么一讲,所有人都透过黑暗往前方看,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但有三个人除外,那就是伍三思、唐四爷、银霜。
三个开了眼的人,伍三思看得格外的清楚,也格外的远,他的眼睛里不止印出了黑暗中的石像们的身影,甚至还有高大的石像们上方那如同活人般的浓黑之雾里时隐时现的武士们的严阵以待的神情,以及抽刀、归鞘、抽箭搭弓等行云流水般的整套动作重复着又重复着,他们是活的,因为埋于这地下不见天日吸收了不知多少年的阴秽气与地气成了灵。
而唐四爷和银霜只能看个勉强,他二人看得不如这般直切,只能看到下方的石像黑影与上方的高大黑影互相重叠,而上方的黑影们像是活物,在作着各种动作。
这对唐四爷来说是个新奇又古怪有趣的体验,他看了又看,瞪大了眼睛试图从那黑影幢幢当中看到日本人的影子,努力了半天却并没有发现,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靠近伍三思悄声问:“师父,你能看到石像上边的那一群人像不啰?还有日本人?他进去了没?”
“地气与阴秽之气太重,遮眼看不实,我们散开一点,包操到刚才站的地方看看。”
佐佐木并不知道自己要被包饺子。
他听到了伍三思的腹语,又加上众人远去消失的脚步声,心下一急就跟了上去,然而跑到了石像坑前,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止住了脚步,人从冲动中回过神,谨慎的观察着,并且趴到地上仔细看地面是否残留着关氏一行人的脚印。
因为黑暗,他并不能看得特别清楚,佐佐木最后侧耳又听了听动静,最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细长的竹筒。
这竹筒用细布做了塞子,用红绳绑着,佐佐木扯下红绳后将布塞对着石像间的小路,轻轻扯掉布塞。
细如红线般的手掌长的东西缓缓从竹筒里探出头,仰头在空中停了一会儿后便游出了竹筒往小路上走,这红线一走,竹筒里又游出不少的红丝线来。
佐佐木保持着趴地的动作不动,耳朵也一直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