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沮授在袁绍对面坐下,接着说道:“孙坚轻侠,匹夫之勇不足畏,孙策却少年老成,颇有手段,夺南阳,定豫州,平江东,连战连捷,前后与他相敌者数人,唯袁兖州堪为敌手,浚仪之战不分胜负,山阳之战看似惜败,其实两败俱伤。此时雷霆一击,不仅山阳可复,豫州亦唾手可得,大江以北可定。若是错过战机,则豫州人必以为其父子足与主公相抗,不得不屈服。贾诩、陶谦、公孙瓒之徒群起而攻,则主公不得安宁矣。届时荆豫扬三州之民附于内,辽东、陇西之马来于外,用不了半年,孙策就能恢复元气。”
袁绍的眼神缩了起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屏住片刻,又慢慢的吐了出来。他握紧了拳头,轻轻敲击着大腿。沮授说得有理,大战之后,孙策精疲力尽,可一战而定。等上半年,孙策缓过气来,他却陷入四面包围之中,还能不能腾出手来与孙策决战都是一个问题。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袁绍很心动,但他还有一丝犹豫。“公与,你去过兖州吗?”
沮授摇摇头。“主公若是亲征,我愿随主公同行,一览兖豫风光,亲眼见证主公摧枯拉朽。”
袁绍嘴角歪了歪,笑容从眼中一闪而过,不失矜持。如果真如沮授所说,摧枯拉朽般的击溃孙策,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体验。不过他要保持冷静,不能被沮授描绘的美好前景扰乱了心神。未算胜,先算败。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袁谭的能力,他还是清楚的,在兵力优势如此明显的情况下,袁谭被孙策击败,而且被俘,足以说明孙策不是一个普通的对手。战胜了固然荣耀,万一战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与冀州相比,兖豫之地没什么山,但水道纵横,春夏之际雨水增多,很多秋冬可以走的地方现在都会变成令人生畏的沼泽,对骑兵非常不利。春夏出师,马匹羸弱,对骑兵的影响很大。孙策没什么骑兵,以步卒为主,其主力又是江南人,习惯了这种天气,据城而守,没什么问题,可冀州人却未必能适应,我军的优势也无从发挥,此消彼涨,双方战力的差距可能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大。”
沮授刚想说,袁绍抬起手,示意沮授不要着急。“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一点,大河水盛,南人操舟,北人乘马,如果孙策派水师入河,截断我军粮道,奈何?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贸然渡河作战,一旦后路被截,公孙瓒必然趁虚发难,我担心拿不下兖豫,却可能失去冀州啊。”
沮授站了起来,深施一礼。“主公深明兵事,谨慎持重,臣佩服。但凡事皆有主次之分,战机难得,若是错过,将来……”
袁绍站了起来,将手按在沮授肩上。“公与忠贞,我心甚慰,但兖州新败,若是与孙策决战,只能从冀州征集兵力粮草,绝非一日之功。我想,这件事还要与正南、元皓商议一番才行,你觉得呢?”
沮授无奈,只得躬身领命。袁绍虽有推脱之意,但他说得没错,如果出征,需要冀州提供大量的人力、物力,审配等人的意见非常重要,这是他无法否定的事实。想到审配等人与郭图等汝颍人士之间的矛盾,沮授心头却掠过一丝不祥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