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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那年的风与月(2 / 2)

梅心冻 秦非楼 更新时间 2020-06-16

当祁穆飞责问其为何晚归时,师潇羽答得很随意:“偶遇一个朋友,聊得开心,便忘了时间。”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和那不以为意的脸色,显然没有把眼前二人的关心和忧心当回事,甚至还漠然置之。

这无疑是在挑战祁家两位当家主人的权威!

这样的挑战,无疑是以卵击石,结果可想而知。

师潇羽弯下了她倔强的膝盖,但她没有弯下她的头颅,她要把自己的泪水留在了眼睛里,用泪水洗过的眼睛,看事情会更清楚,看人会更真切。

彼时的她就这样被泪水模糊了自己的双眼,泪水里的他是扭曲的、是破碎的、是狰狞的,而作痛的膝盖又让那一刻所有的感觉与感受都变得异常的真实与真切,以致这么久以来,她都未曾忘记那一刻落地的双膝所带给她的教训;而他也未曾忘记那一刻那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所带给他的切肤之痛。

江绿衣上前搀扶,但师潇羽始终未肯起身,无奈,她只好向祁穆飞寻求帮助;祁穆飞原想故念初犯、从轻发落,但师潇羽却置之一笑,不领其情,只求依家规惩处。

是而,那一夜,师潇羽独自一人在那阴冷肃静的清徽堂跪了一夜。江绿衣忧急,在素问轩中恳求祁穆飞宽恕,但是祁穆飞都严词拒绝了。

那一夜,残灯孤影,一宿无眠。

素问轩中,祁穆飞彻夜掌灯披阅,炉内香霭袅袅,案头卷帙磊磊。那穿花绕室的滴漏之声,在凄清的夜晚显得格外空寂冷落,时而还可闻得落叶飘零、拂窗敲砌的声音。

这一叶叶、一声声,直扰得他整夜心绪不宁,这凄冷幽暗的黑夜为何迟迟不亮,究竟何时才能再见光明、再复温暖呢?他竟然有些焦急,切切地期盼着破曙时分。

天还未亮,寅时过半,便听得窗外几声鸟鸣鸡喔,祁穆飞捏捏了眉心。

起身踱步院中,孤独的身影孤独的心。

虽然如今他已经有两位夫人,原本可以悠然自乐地坐享齐人之福,但他很清楚自己依旧无法像平常人一样轻易的舒展笑容。想到师潇羽倔强不屈的神情,想到师潇羽黯然离去的背影,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向外走去。

和今天一样,祁穆飞呆呆地站立在这里,久久不敢靠近。若说两年前的他,是因为有些愠恼,那今日的他又为何裹足不前呢?他自己也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但想到两年前他进入清徽堂后的情景,他便再也不敢停留。

两年前,祁穆飞走进清徽堂后,见松音和丁香跪在外院中,只师潇羽一人在内院跪着。祁穆飞当场就责问起二人为何不进去随侍。

二人满目惺忪满脸憔悴,见到祁穆飞又不得不强打精神,一脸敬畏地恭声作答,得知是师潇羽执意如此时,祁穆飞便也不再追究。

祁穆飞正色敛衣,端着一门之主的威严,秉着祁家子孙的恭敬,向祠堂内院走去,临近内院入口处,他清咳了几声,就像是小时候玩捉迷藏一样,既是虚张声势,也是在有意向里面的人传达某个特殊的信号。

然直至其进入内院,看到侧倒在地的师潇羽时,他再也无法保持那份雍容闲雅的姿态,连心中残存的那一点愠恼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师潇羽再度毒发晕倒,竟也不知是何时发作的,身旁无一人照拂,就任由其在这冰凉刺骨的地砖上静静地欹卧着,柔软的身子没有一丝热气。

祁穆飞大惊失色,将之紧紧搂在怀中,连声低唤,在这天明之前最冷的时刻,他妄想着单凭自己的一腔热血来温暖眼前这副冰凉的身躯。

抬头仰望,虔心祝祷,祈求上天保佑,祈盼祖宗显灵。

但这个瞬间,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似乎连列祖列宗都背弃了他。为了一个女人,他连祁家主人应有的冷静与威严都可以随意丢弃,怎么不叫高高在上的祖宗们寒心呢?

没有神灵可以求助,没有别人可以依赖,只有自己才能拯救。他踉踉跄跄地从地上抱起了没有知觉的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抱着身量纤纤的师潇羽,对于内力深厚的祁穆飞来说轻若鸿毛、毫不费力,但是这一路走回鸣萱堂,他脚步凌乱,一深一浅,失了章法,也失了理智。

风,凌乱了他的头发,也凌乱了他的心。

这是他的二夫人,这是他第一次将她揽在怀中,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彷徨不安,更有些自责与内疚。

也不知道是万幸呢还是不幸,那次,上天并没有就这么轻易地夺走她的性命,也许是他的祖宗们也动了恻隐之心吧,毕竟那是一条鲜活而宝贵的生命,命贵千金,有什么不能原谅呢?

此刻,他无暇多想,也不容他多想,径直进入清徽堂中。

丁香和松音依如两年前那样跪在堂外的空地上,也许是害怕两年前的噩梦重演,二人的神情都显得很不安又很无措,见着祁穆飞进来,二人如见救星一样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连行礼都忘了。

祁穆飞未瞧二人一眼,二话不说,就往祠堂内院走去。

师潇羽是妾室,是没有资格进入祁家祠堂的,所以她只能在祠堂内院的砖地上跪着。

新雪未消,正是冷的时候。她如何耐得住?不,她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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