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的叫声？”罗木匠莫名其妙地说：“这半夜三更的，哪有什么鸟叫？鸟也要睡觉的，肯定是你听错了，快睡吧。”
田英贞重新钻进被窝，可她怎么也睡不着，生生地睁着眼睛熬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罗木匠跟着其他社员一起上工去了，田英贞是新娘子，按照规定她可以休息三天，三天后才参加集体劳动。
田英贞是闲不住的人，她把屋里屋外该扫的扫，该擦洗的擦洗。
就在打扫院子时，她突然看见两只鸟从头顶天空中飞过，这两只鸟飞得不快，似乎还在她头顶停留了一会儿。
这两只鸟非常象叫天子，因为飞得高，她看不清它们身上是不是有那红黑相间的羽毛，这让她再次想起昨夜听见的叫声——“天天——天天——”
天啊！这鸟肯定是张火根变的！这时，她对昨夜折磨了她大半夜的问题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接下来马上又来了另一个问题：张火根变成这鸟来这儿要干什么？来祝贺我结婚？这不可能！来惩罚我背叛？背叛谁呢？背叛他？背叛佛？
田英贞被这些问题折磨得心神不定，下午吃饭时，罗木匠看出了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她犹豫半天，对他讲了自己跟张火根的事和昨夜这鸟的叫声。
罗木匠笑了：“你呀，是念佛时间长了，心中装满了佛和菩萨还有妖魔鬼怪。你说那鸟是张火根变的，下次它再来叫，你让它变回人形给我看看？别想那么多了，安安心心过日子吧。”
可接下来的两天里，田英贞的心不但没有安下来，反而越来越不安，心中象装了一只猫，不停地在搔她。
第三天上午，罗木匠吃了饭出门上工去后，田英贞一个人离开了家，她向娘家村子走去。一路上，她仿佛听见始终有叫天子的声音在前方，那声音在指引她，在催促她。
她没有回她原来的家，而是直接来到了张火根的坟前，就在这坟前那两棵高大的树上，她真的看到了两只叫天子。
她怕自己看花了眼，掐掐胳膊，揉了揉眼再看，真真切切的，确实是两只叫天子。
它们身上红黑相间的羽毛看得非常清楚，两只鸟在树枝间上上下下地追逐跳跃着，不停地叫着，似乎在对她说着什么。
有两次，两鸟还跳取了最低的树枝上，离她只有一丈多高，她都看清了鸟的眼睛，看见了鸟的眼神，从一只鸟的眼神里，她看见了张火根的眼神。
“别急，我来了，我来了。”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条绳子，用力甩上去，空过了最低的那根树枝，她把绳着拉来打了结，一边说着“来了，我来了。”一边找来几块石头磊起来。她从怀里拉出那个小小的哭脸弥勒佛像，把它含到嘴里，然后站上去，把绳子套到了自己脖子上。
“来了，张火根，我来了，佛啊，我来了。”她含着小佛像的嘴不太清楚地说着，仰头看着树枝间那两只鸟，两只鸟不跳了，只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一起起飞。
“来了，我来了。”她说着蹬掉脚下的石头，她听见了脚下石头垮塌的声音，也听见了自己肉体垮塌的声音。
田英贞看见自己飞了起来，跟着那两只鸟飞了起来，飞到了天空，飞向了无垠的苍穹，那里鸟语花香；那里佛光普照；那里温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