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慕容二夫人左手扶着个丫头,右边又跟着一行人的浩浩荡荡的队伍,总算是过来了。
“琼儿,你这孩子,实在是太好性子了。那红玛瑙手串怎么可以轻易的给了瑶儿,可毕竟是……”
“叔母。”
慕容琼转过身来轻轻的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响头。
“琼儿只听说过这红玛瑙手串乃是当年赫连将军为了自己的嫡子惊鸿公子,与慕容府唯一嫡出的嫡女定下的婚约,所以作为信物。并不知其它。瑶儿妹妹女红刺绣,琴棋书画,样样都在我之上,于赫连将军府的公子更为匹配无疑。琼儿这么多年来有叔母照料,已是感恩戴德,不敢奢求其他。”
慕容二夫人原本话到嘴边的话,猛然间吞了回去。眼睛那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凌厉也收了回去,慈眉善目间,更是和蔼可亲,甚至还上前亲手扶起了她。
“你这孩子,这些年珠钗首饰都不放在心上,只是一位呆呆笨笨的爱读一些医书罢了,有如此孝心,实属难得。瑶儿……你们这些丫头,先下去吧。”
“是。”
慕容二夫人将人扶起来之后,便坐在了一旁。仔细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丫头的眉目,垦切万分,贤佳有礼。
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妥,倒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说到底,你自十岁起,便进了府上,也已经4年了,你这孩子,待人接物,处事不惊,胜过瑶儿百倍。”
慕容二夫人说到这里时,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慕容琼只觉得手心上一阵汗意,浑身都是一凉。
“叔母教导,琼儿一定谨记于心,不敢有忘。但是琼儿更要知恩图报,自知这婚约是瑶儿妹妹更为合适。
琼儿是一阶孤女,若没有叔母的细心调养身体,体弱多病,早就不在这世上了。佛薄命浅,自然希望能为妹妹多尽一份心。”
慕容二夫人眉目之间更多了一点温和之气,远没有了,刚才过来时那一团黑云一般……
倒是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继而立刻十分感动,温声细语的安抚道。
“傻孩子,如今是要委屈你了。你的瑶儿妹妹日后嫁给了赫连将军府,叔母也一定会给你一桩好的姻缘,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薄待了你。毕竟我就只有这么一个瑶儿。看了命一般的重。
你如今识大体,知谦卑。也不枉费了我这么多年煞费苦心的养育。”
慕容琼心里暗自的松了一口气……
脸上确是立刻欣喜非常。
“琼儿知道,以后若有旁人问起婚约的事,便说是瑶儿妹妹的姻缘。但求叔母垂怜一二,琼儿得以保重身体,日后必定好好报答叔母养育之恩。”
慕容琼这话说的还是有几分可以感动人的,起码慕容二夫人听了之后倒是十分满意,并没有再说什么。
“你这孩子,这几年药倒是不少吃着,可是也没见多大的号,回头等京都名医回京的时候再瞧瞧吧。”
“是。劳烦叔母惦记着我的病。”
慕容琼只不过是气血虚弱,比起平常的女子还体弱一些,冬日里都不敢出门的夏日也是大部分时间在屋子里养着,很少能出来见上一面。
不过是娘胎带来的病,这么多年也一直瞧着吃着药而已,二夫人不至于对自己的病有多大的建议,只是今日偶然一问罢了。
“罢了。既然如此,我先去看看瑶儿了,你也不必跪着了,以后不要太任性,你进了慕容二将军府,便以后是一家人。凡事要识大体。”
“是。”
慕容二夫人抬步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多瞧一眼,看样子是喜出望外的很,自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些年自己在这家里唯一的护身符,并不是靠着当年父亲战死之后,叔父借了自己父亲多大的光坐上今天这个位置,而是靠着自己的聪明伶俐,懂得审时度势,才能在这府上呆这么久,二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有她自己清楚罢了。
只不过自己这些年并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多加计较,哪个母亲不都是更宠自己家孩子一些,况且姻缘这种事情自己本来就觉得算不作数,而且能嫁到另一个赫连将军府上,也并非见得便是一桩好姻缘。
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过得好一些,自己倒是更希望遇上一个心仪的男子再说……
慕容二夫人这些年肯用心教导自己,没有虐待自己已算是万幸,如果在演员方面想占了慕容瑶的先机,那自己还真是多加妄想了。
幸亏今天自己多留了一手,倘若没有这件事的话,说不定日后还要牵扯出什么麻烦来,也幸亏这几个小丫头里并不知情,只有茉竹知道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也没有说什么。
日后慕容二夫人就算是念着今日的情分,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
慕容琼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的护身符,可比那些母亲所谓留的什么红玛瑙手串管用多了!
茉竹一路上跟着自己的屁股后面,虽然不知道在里边究竟是说了些什么,不过小姐出来之后似乎是神清气爽一般,之前的那些惆怅和担忧似乎是都没有了,就连步伐比平时卖的都有一些快……
“茉竹。”
“在。”
就快要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时,自己立刻又停了下来,站在那一旁不怎么显眼的梨花树下,静静的看着她。
茉竹被看的一愣,似乎并不知道原因是因为什么。
“红玛瑙手串的事,不许再和任何人提起,日后这桩姻缘也是瑶儿妹妹的。若还想留这这条命,在慕容府,少说一句,便是自保。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慕容琼一直喜欢穿青蓝色的衣衫连一点浓墨重彩都不会有别的姑娘最爱的,粉色和紫色在自己的身上几乎是没有出现过的,尤其是那些鲜艳的颜色,平日里最爱的就是青色和墨绿色,今日倒是把整个人衬得更加有气质了一些,脸色也有一些不同。
这一声有力的提点立刻让茉竹心头一紧,自家小姐,这些年平庸无常一般,从未如此认真过。
只是这句话的含义,自己也算是了解了,也只能叹了口气罢了。
“姑娘,从来都不是争不过,你只是不屑于去争。其实倘若慕容夫人还在的话……”
慕容琼再一次听到母亲的名字的时候,甚至没有一点感怀的意思,反而是有一些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