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安出了公主府,吩咐道:“有人说公主和人私通,去查这个谣言。”</p>
王老二应了,随即消失。</p>
贾平安带着徐小鱼去了户部。</p>
“赵国公?不见!”</p>
窦德玄拍着案几,“倭国那边来了消息,今年的第一批银子应当不远了,贾平安此刻来,多半是为了学堂之事。”</p>
“窦尚书,赵国公闯进来了。”</p>
窦德玄气苦!</p>
“窦公!窦公!”</p>
有了倭国白银后,窦德玄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还在美滋滋的想着再进一步,可麻烦来了。</p>
窦德玄恼火的道:“你来作甚?”</p>
贾平安径直进来,“窦公何苦如此?对了,说是倭国的银子要来了?”</p>
窦德玄捂额,“什么都瞒不过你,且等来了再说。”</p>
呵呵!</p>
贾平安说道:“好说。我来此也只是想提醒窦公,那些银子尽皆弄成银币,银币弄出来就要花销,百官俸禄,营造,军中耗费……可百年大计,教育第一,学堂之事不可拖延了。”</p>
窦德玄想死,“小贾,慢一些吧,脚步慢一些,莫要逼人太甚。你要知晓那些世家门阀不是省油的灯。要紧的是你还得罪了天下豪族,天下人你都得罪了,你想干什么?你就不担心以后被收拾?”</p>
贾平安说道:“这个世间总有些事高于生死。”</p>
窦德玄无语。</p>
等贾平安走后,陪侍的小吏说道:“窦尚书,赵国公这性子怕是得不了善终吧。”</p>
这话大胆了些。</p>
“他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的眼中有的是大唐,而许多人的眼中只有自家。高下立判。”</p>
小吏是他的心腹,所以说话能放肆些,犹豫再三后,小吏说道:“可他这般甘冒风险,值得吗?”</p>
“许多事得有人去做。”</p>
窦德玄抬眸,眼中竟然有羡慕之色,“值得!”</p>
随后窦德玄进宫。</p>
“陛下,倭国白银即将靠岸,此批白银可是依旧铸币?”</p>
李治点头,“自然要铸币。”</p>
铸币利润不低,而且还能规范货币市场。</p>
许敬宗笑道:“又是一大笔收入,朝中用度宽裕了许多,户部今年能结余不少吧?回头吐蕃但凡敢龇牙就毒打一顿。”</p>
窦德玄说道:“陛下,上次说的学堂之事可还要推行?”</p>
朝堂中的气氛有些变化。</p>
学堂之事主要是贾平安在推动,宰相们大多默然,不肯去为此得罪门阀世家和豪族。</p>
可窦德玄怎么提了此事?</p>
李治点头,“万事难就难在坚持。既然开了头,自然要推行下去。”</p>
窦德玄微笑道:“修建学堂还得勘址,还得事前造势,臣以为时机到了,该动手了。”</p>
李治看着他,“窦卿……”</p>
窦德玄含笑站着。</p>
李治颔首,“那就开始吧。”</p>
随即散去。</p>
李义府追上了窦德玄。</p>
“你乃河南窦氏出身,也算得世家,为何要为贾平安张目?”</p>
窦德玄没看他,“许多事要做。”</p>
李义府觉得荒谬,“被千夫所指也得去做?”</p>
窦德玄止步回身,“人活一生为何?为了享乐?如此老夫该享的乐也享过了。到了户部老夫才知晓,是天下人在奉养着权贵高官,世家门阀。既然享用了天下人的奉养,那就该回报一二。”</p>
“可……”</p>
李义府觉得窦德玄大概率是被贾平安忽悠瘸了。</p>
窦德玄的眼中多了鄙夷之色,“老夫如今就在回报天下人的奉养,至于被千夫所指……大丈夫行事但问本心,问心无愧则无所畏惧,刀山火海老夫亦敢去闯一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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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传到了帝后那里,皇帝不禁赞道:“老臣亦有老臣的风骨,窦德玄可为大臣榜样。”</p>
皇后点头,“窦德玄出身不俗,却敢于和那些人为敌,这等胸怀羞煞了那些所谓诗书传家的家族。”</p>
沈丘来了。</p>
“陛下,先前赵国公去了户部。”</p>
李治一怔,“他说了什么?”</p>
“就提了新建学堂之事,窦德玄恼怒和他争执,还问了赵国公难道不担心被围攻。”</p>
皇帝淡淡问道:“他如何答的?”</p>
沈丘说道:“赵国公说,这个世间总有些事高于生死!”</p>
……</p>
学堂要铺开了。</p>
贾平安站在皇城外,看着宽敞的不像话的朱雀大街,说道:“当年我第一次来了长安城,看着朱雀大街就傻眼了,心想哪来这般宽阔的街道。”</p>
“可后来每日走在这条街道上,我竟然渐渐就习惯了,习以为常。”</p>
“这条大道要历久弥新!”</p>
“这座城池要历久弥新!”</p>
徐小鱼说道:“郎君,那就得太平。”</p>
“是啊!太平!”</p>
后来的战火摧毁了眼前的一切。</p>
那些叛军冲杀进了长安城,那个爬灰的皇帝早已仓皇逃走。</p>
烟火在这座城池中弥漫着,那些叛军冲进了一个个坊市中烧杀抢掠……他们冲进了宫中,那些被帝王抛弃的宫女内侍成了他们的战利品,奸淫掳掠……</p>
“不能这样!”</p>
贾平安挥手,挥去了那些画面。</p>
李隆基堪称是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在贾平安看来,此人堪称是史上最大的败家子。</p>
后世赞颂开元盛世,赞颂帝王将相。</p>
没有李治和武媚多年的苦心孤诣,没有他们压制住了世家门阀,没有他们打下的基础,什么开元盛世只是个玩笑罢了。</p>
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李隆基干了什么?</p>
他跳到了大唐的根基下面,奋力挥舞锄头在挖掘。</p>
他在挖大唐的根!</p>
还有二十年他就该出生了吧。</p>
从政变来看,这位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而爬灰的经历说明此人毫无廉耻……</p>
贾平安在想着几十年后的事儿。</p>
不对。</p>
李旦没出生!</p>
贾平安捂额。</p>
李隆基的老爹竟然没出生,这蝴蝶翅膀扇的厉害了。</p>
他突然失笑,“不生就不生吧。”</p>
就算是一切不变,数十年后他难道不能改变这一切?</p>
“自然能!”</p>
“窦公!”</p>
窦德玄从大明宫那边来了。</p>
“窦公,学堂之事。”</p>
贾平安笑眯眯问道。</p>
窦德玄板着脸,“此事老夫做主,你且避去。”</p>
窦德玄吃枪药了?</p>
窦德玄回了皇城。</p>
徐小鱼说道:“郎君,窦德玄有些得意过头了。”</p>
“此事拍板的是陛下和宰相们,他只是执行,我问了他,那只是尊重。”</p>
贾平安不觉得有问题。</p>
窦德玄回到了户部。</p>
“去工部寻阎立本,告诉他,陛下那边点头了,各地学堂之事该如何营造工部该有谋划。”</p>
“窦公,此事……”</p>
官员们不解,“此事咱们等着就是了,不动为好啊!”</p>
“是啊!户部给钱就是了,此事不掺和最好。”</p>
许多时候不做不错就是真理。</p>
窦德玄平静的道:“许多事总得去做。”</p>
众人散去。</p>
窦德玄幽幽道:“有些事高于生死,这话老夫今日方才明白。他贾平安愿意为了大唐而不顾生死,老夫垂垂老矣,何惧?哈哈哈哈!”</p>
贾平安下午就接到了消息。</p>
“窦德玄进宫建言,说是倭国白银快到了,各地的学堂也该营建起来。回到户部后,他更是令人去了工部,催促工部抓紧勘址……这是越俎代庖,也是惹火上身之举。平安……”</p>
狄仁杰面色微红,“男儿大丈夫,一生当有此等时刻……为了大唐不顾生死,男儿至此当流芳千古!”</p>
贾平安默然良久。</p>
“窦公……”</p>
那个凶神恶煞的窦德玄啊!</p>
他仿佛看到窦德玄在斜睨着他,愤怒的道:“此事乃是老夫的职权,你且滚!”</p>
“你的职权!”</p>
贾平安笑道:“我从不孤独!”</p>
那个名利心格外重的刘仁轨就站在他的这一边。</p>
可以称为世家出身的窦德玄也站在了他这边。</p>
“这个世间并非非此即彼。”</p>
狄仁杰点头,“平安,窦德玄此举便是在为你分担重担,为此不惜子孙被牵累,这份拳拳之心让人心潮澎湃啊!”</p>
……</p>
窦德玄回到了家中。</p>
户部事多,一天忙碌下来堪称是心力交瘁。</p>
管家等在门边,“阿郎,有客人。”</p>
窦德玄随即去了正堂。</p>
一个老人正在等候,见他进来起身拱手,“窦公。”</p>
窦德玄微笑拱手,“王公,数年未见风采依旧,可喜可贺。”</p>
二人乃是年轻时就认识的老友,窦德玄笑着坐下。</p>
“这几年你去了何处?”</p>
王公说道:“这几年老夫去了不少地方,牛车上堆满了书,这一路行来,景致好便看看景致,景致不好便看看书,倒也惬意。”</p>
二人寒暄了几句。</p>
王公喝了一口茶水,抬眸说道:“老夫此来想问问窦公,家中儿孙如何?”</p>
窦德玄笑意不达眼底,“陛下仁慈,老夫的子孙无忧也!”</p>
王公颔首微笑,“我等家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窦公……归来吧。”</p>
窦德玄看着他,“老夫活了数十年,总得要做些什么,才不致躺在棺木中为之懊恼。”</p>
王公眸色渐冷,“我等联手便是参天大树,不可摇动。窦公,若是你一意孤行,此后怕是……一路荆棘啊!”</p>
窦德玄眸色平静,“那便披荆斩棘!”</p>
……</p>
晚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