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异先前对道门一知半解，此时再去细想“凌驾于一切道法之上的一指”，才发觉自己只怕是一直曲解了其中“道法”所指，大概并不是天下万道之法那种霸道的意思，而是指那个修炼心境的道法。</p>
要达成惊天一指的效果，或许得将心境修炼至“心斋坐忘”也说不定，至少在施术时，心境须得迅速空明。</p>
苏异一时半会自然达不到那境界，但他的目的本就不是修炼“凌道一虚指”，只是借其领悟三气轮转而已，倒是可以趁此机会验证一番猜想。</p>
他接着尝试在提升心境的同时轮转三气，却是异变陡生，四周的灵气不知为何失了控一般地尽数朝他身上压去，如水中那一幕重现，只不过此时不在潭底，但阵阵寒意侵体，犹有过之。</p>
苏异惊骇欲绝，这时候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看起来与打坐入定没什么两样，可就不会再有驹铃来打救自己了。</p>
此时他虽不在水底，却依旧难以呼吸，灵气如一座大山压在身上，直喘不过气。</p>
看来无论是那股寒意，还是水底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其实都与冰冷的潭水无关。</p>
苏异的意识愈发模糊，恍惚间，却是陡然听到耳旁响起了阵阵飘渺之声，</p>
似乎正是传说中的神音。</p>
“神威虽不可侵犯，但若无逆神之心，大道从何成就…”</p>
“神虽可敬，但不可畏，鼠胆之辈，难齐神肩…”</p>
神音说的皆是诸如此类，竟与苏异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听得他一顿气血翻涌，恨不得将三气彻底爆发开来，手段尽出，与那神威斗上一二。</p>
苏异在挣扎之中下了决心，正要运转三气时，却又突然听到另一个淡然平和的声音说道：“死人的意志是不会说话的…”</p>
他听罢一下便收回了那念头，神智恢复一丝清明。</p>
这句话也正苏异心中所想的，他一直对那道祖神音的传说存有疑心，只不过碍于无凭无据，不敢妄下定论而已。</p>
此时有了另一道自相矛盾的神音作为旁证，他的底气一下便充足了许多，下意识地重新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不知觉间消停下来的三气也令他好受很多，口鼻有了些许进气。</p>
当他慢慢变得清醒，将各个关键之处串联起来后，便渐渐有了一丝明悟。</p>
僵硬很快有所缓和，身体也恢复了小许知觉，苏异终于得以主动操纵体内的三气，驱逐着他们归回到三座气府之中。</p>
身周那股所谓的“神威”果然消失，虽还有些许灵气缭绕，蠢蠢欲动，但并不碍事。</p>
苏异扭了扭如同被绳索束缚了许久的手腕，朝头顶的神像合十拜了一拜，自嘲道：“多谢道祖不杀之恩。”</p>
此刻他总算明白过来，先前水底的那一幕惊险只是“自作孽”罢了，想来是自己谨慎过了头，虽没有下意识去运气，却十分自然地便轮转三气掩盖身份，体内的灵气波动同样惊动了神威。</p>
殊不知道祖确实是如驹铃说的那般一视同仁，既然他老人家以慈悲善待天下万物，又岂会因为自己半个妖类的身份就区别对待，如此一来，掩盖身份倒是成了多此一举，反而险些将自己陷入了死地。</p>
至于那神音，只怕并非来自于道祖残留的意志，而是他留下的执念，旨在最后关头喝醒闯窟者，给人一个醒悟的机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