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跳下身来，歪头盯了他一会，直盯得常面色发热，眼底的阴云散去，才俏皮地挑眉:“别难过了，嗯……以后我叫你哥哥好不好，你就当我是你妹妹。”
“啊？”常诧异地退了一步，与无拉开了距离，眼神开始躲闪，“这……不可以。”
无紧扑过去，张开双臂，勉强将他抱住，抬头微笑，有种撒娇的意味:“好不好嘛——哥哥。”
她叫“哥哥”两个字的时候，就像被宠溺的小女子模样，充满少女的俏皮和稚气，让人难以拒绝。
“不……不可以……”常又退了一步，挣脱她的怀抱，额头上已经渗出密密的汗珠。
无双手叉腰:“哼，白送的妹妹都不要！”
常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低下头去，声音掩不住慌张:“我是出家人，出家人断绝任何与俗世的关系，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姑娘？”无仿佛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呃——无？”常改口道。
“噫！”无嘟着嘴，“出了雪山，你就叫我一一吧。”
“一一？”
“嗯，外面的人都是这样叫我的。”无捏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转，“叫线线也可以，嗯，牵牵也不错。”
“……”
无只当常觉得难听，便改口道:“实在不行，就叫一线牵咯，这是老鸨给我起的名号，专门给那些痴男怨女牵线搭桥的。”
“啊！”常彻底愣住了，更多的是诧异和不相信，“你……怎会和烟花之地有那种联系？”
“嗯？”一线牵注意着常脸上的变化，有些不解，“怎么，你不喜欢那种地方啊，那里有很多好看的姐姐和哥哥，又有很多吃的……”
“无！”常大喝一声，直视她的眼睛，用训诫似的口气道，“你不能再去那种地方了，你是冰山上的雪莲花，不明白俗世之中的泥泞有多么肮脏，万一，万一被人盯上了……”他脖子胀得老粗，却哽住了，眼珠子几乎从眼里崩出来，神情异常可怕，与平时沉默寡言的模样截然相反。
他不敢想象，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子沾染上红尘之中的种种淤泥之后，会是怎样的场景。
“呃，我……”一线牵明显被他这副模样震慑住了，恍恍惚惚想要解释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指头绞在一起，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去，“我只是想去人多的地方，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很寂寞，也找不到人陪我说说话，你和道也经常不理我……”
显然被最后一段话触动了，常面上的表情才稍微柔和了一些，随即又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冷漠神色，意味深长的说:“人生来就是寂寞的，如果耐不住寂寞，就会随波逐流，沦为芸芸众生中的一粒灰尘。”
“不！”一线牵不知哪来的勇气，坚定地否认道，“不是这样的，人与人之间，需要的是相互陪伴和呵护，不是像你和道一样各行其事冷酷无情！”
“你知道我最不想去的是什么地方吗？”一线牵指着脚底下的雪山，将积压千年之久的不快和郁闷全部释放出来，歇斯底里呐喊，“是雪山，是这片充满寂寥和酷寒的雪山！！！
“你说我是冰山上的雪莲花，我其实想做的，只是天空中一只任性的野鸟唔……”
“嘘！”常闪电般捂住了她似乎永远也停不下来的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眼角的余光锋利无比，低低提醒，“这些话不要被尊主听到，离开雪山了再说。”
“唔……”一线牵点点头。
“还有，我对你，”常缓缓松开覆在她唇上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里烟波万里，“并非冷酷无情。”
话音刚落，他便极快地转过头去，又像换了个人似的:“我们走吧。”
一线牵眨眨眼，还没从刚才的转变里回过神来。
常侧眼瞥她:“一一？”
“啊？”一线牵愣了愣，眯起眼睛笑嘻嘻的，恢复了平常的脾性，“哦。”
两人不声不响地走了几步，一线牵按捺不住好奇，问道:“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呢，你俗家名字叫什么？”
“我俗家姓常，你叫我常就可以。”
“骗子！”
“我俗家真的姓常。”
雪山的映衬下，他的微笑格外短暂，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出家人不打诳语。”
“或者，你可以叫我菩提魔业——这也是雪山之外的人们对我的称呼。”他小心翼翼地提议。
“噫，四个字的，不好听。”一线牵嫌弃地摆摆手，眼珠子转了转，捏住下巴思考:“我给你起一个，嗯——就叫包子吧，包子好吃，我最爱吃了。”
“这——”常皱起眉头，摇摇头，表示难以接受这个不合时宜的称呼。
“要不叫馒头？”
“……”
“年糕？”
常扶额，低语，“还是叫哥哥吧。”
“好嘞哥哥！”一线牵拍拍他的手掌心，算是达成共识，转头得逞似的吐吐舌头:得亏了自己故意取这些一言难尽的名，不然这“哥哥”两个字就蹭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