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八
国有企业领导的时间和精力大部分用在了文山会海、出差、考察和迎来送往的应酬等上，真正用在生产经营和企业管理上的时间和精力就少了。[燃^文^书库][]
当上副厂长之后，司马平每天要参加的会议就多了，要阅读的文件就多了，要动嘴的时间就多了，要接待应酬的客人就多了，出差、考察的时间和机会就多了。下车间下基层的时间就少了，与工人与生产接触的时间就少了，干具体工作的机会就少了，这与当科员当科长时是很不同的。当副厂长之前，他一直在基层科室呆，干的是具体工作。平常看文件，开会，出差等远没有现在这么多。这让他对副厂长的工作短时间很不适应。他有时想当个副厂长权力是大了，待遇是好了，地位是高了；可要忍受长时间开会，要忍受说些违心的话，要忍受许多应酬……但转而又想有多少人想也想不到，这不正是一种权力，一种地位的具体体现吗。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地进入了副厂长的角色，渐渐适应了工作。国企领导干部的“三大基本功”即：坐功、嘴功、酒功也不断提高。
司马平一有时间不是下车间，就是下科室。他是主管生产、销售的副厂长，本就应该要经常下车间下科室，深入生产第一线，深入基层，尽快熟悉生产工艺、流程。了解生产、销售情况。一天，他穿着工作服，戴着安全帽，骑着他那辆破旧的永久牌自行车来到冶炼车间了解生产情况。他没有先找车间主任，而是直接找工人了解生产情况。
冶炼车间工人不认识司马平，所以没人跟他打招呼，更没人叫他厂长。他并不怪工人们，也确实不能怪工人们。工人们不认识他的原因：一者厂子大，职工多，领导干部多，他又是刚提拔不久的副厂长，大部分工人可能只听过他的名字，与真人对不上号。二者厂领导平常很少来车间，尤其是污染重，噪音大，工人多的冶炼车间更是很少来过。厂长、书记和几位副厂长，以及工会主席，三总师等，在家的厂领导整天都在厂部机关忙于“三大基本功。”不在家的，不是外出考察、学习，就是外出开会，下车间下基层的很少。所以工人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刚提拔不久的副厂长司马平今天会来到他们身边，向他们了解生产情况。他们还以为他是其它车间的工人来串岗的，谁也没有与他打招呼，各人干着各人的工作。
司马平走进控制室，走到一位坐在仪表前年纪较大的工人身边，先看了一会儿仪表，接着叫了一声师傅，问：“生产一炉要多长时间？”
工人没马上回答，抬起头用疑惑的眼光看了司马平一眼，踌躇了一会儿回道：“以前用焦煤炼，生产一炉，需要二三个小时；现在用电炼，生产一炉，只需要一个把小时。”
司马平过了一会儿又问：“一炉能产多少吨铜锭？”
工人一面操作，一面有些不耐烦地回道：“两吨多吧！”
这时旁边一位青年工人側过脸来开玩笑地说：“你问这些干什么？你不会是来窃取我车间生产情况和技术的吧！”
司马平见这位青年工人开玩笑，脸带笑意地说：“我问这些，主要是了生产解情况，没有其它的目的。”
青年工人看了看司马平，问：“你是哪个车间的？这些情况是商业机密，有什么好了解的。”
“哦，我是厂部机关的。这些情况确实是我厂商业机密，我很有必要了解啊！”司马平接话道。正当司马平与工人们说着话的时候，冶炼车间主任许志强有事走进控制室来，一眼看见司马平在跟工人说话，赶忙走上前来叫了一声司马厂长，说：“厂长来车间，先让秘书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好让我安排一下。”
“我来车间，主要是了解生产等情况，不需要打电话。以后我要经常来你们车间，你老许怎么安排吗？”司马平道。
“那好呀！我们欢迎司马厂长经常来我们冶炼车间，这是对我们全车间职工的关心和鼓舞，是对我们冶炼车间生产的重视啊！”许志强接话有点讨好道。
“老许，别这么说。厂领导下车间这是很应该很正常的事……”
几位工人，听到主任叫站在身边，一身工作服，头戴安全帽，高个头，说话文皱皱的中年人就是司马平副厂长，都感到惊愕。与司马平说话的青年工人和年纪较大的工人，为自己刚才说话态度生硬感到不好意思和后悔。青年工人红着脸，有点担心地对着司马平解释说：“我不知您是司马厂长，以为是别个车间没事来串岗的。过去厂领导很少来车间，所以没有想到您是司马厂长，见您问事，就没正经地乱说。”
许志强一听，脸一沉，没等青年工人说完，便批评道：“你呀，干工作不认真不在行，说不正经、俏皮的话你一个顶几个。在司马厂长面前都敢乱说，你小子胆子不小呀！下班前写份深刻的检查交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司马平连忙说：“老许，他没有乱说什么，你不要批评他。他不但没有乱说，而且他的警惕蛮高的，就凭这一点，值得表扬。过去厂领导整天忙着开会，看文件，听汇报，出差，考察，接待，应酬等事务。厂机关科室的人员，工作真正忙的人不多，有一部分人整天一杯茶，一支烟，看看报，上上网，聊聊天混日子过。还有少部分人利用上班的时间做私事等等。下车间下基层的人很少，深入工人中间的人很少，车间里难得见到厂领导，难得见到机关科室领导和科室人员的身影。机关科室领导和科室人员为车间为基层服务的思想很差，整天浮在上面不干实事。车间、基层人上来办事是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这种恶劣的机关工作作风，这种浮在上面不干实事的现象必须加以整顿，必须加以改变。否则，我厂就不会有发展，就不会有希望。”
许志强和工人们都认真听着司马平说话，感到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说到了要害。厂领导，机关科室领导和科室人员要经常下车间，深入到工人中间。机关作风确实要加以整顿，加以改变。如果真能这样做到，那我厂才会真正有发展，才会真正有希望。可这么多年来，厂长、书记不是经常讲厂领导要下车间下基层，要深入到工人中间，要深入到生产第一线。经常讲要改变恶劣的机关作风，要为车间、基层和生产服务。结果还不是说得好听，干打雷，不下雨，只听下楼声，不见人下来。厂领导依然整天是忙开会、忙看文件，忙接待、忙考察、忙出差等，未见谁下来。机关作风依然是老样子。许志强心里立刻想司马平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说说而已，他自己即使能做到，也不能让其他厂领导都能做到，机关作风也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他接话说：“厂长，您说的非常对，我们非常欢迎厂领导经常来我们车间领导工作，非常欢迎机关科室领导和科室人员经常来我们车间指导工作……”
“冶炼车间是我厂重要的生产车间。车间的生产、安全、环保和产品质量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我厂生产任务和经济指标的完成，直接关系到我厂生产的安全，直接关系到我厂环保指标的合格，直接关系到我厂产品质量的好坏……你们欢迎不欢迎，我都要经常来的。”
许志强脸带笑容说：“那好哇！以后车间一切由厂长您亲自指挥和领导。”
司马平摆了摆手说：“我到你这里来，不是来代替你工作的。我是来了解生产、安全、技术和质量等方面情况的，是来向大家学习的。”
许志强想把司马平叫到自己办公室去，便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理由说：“厂长，我只顾了跟您说话，忘了有件重要事向您汇报。”
司马平迟疑了一下，说：“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吧。”
“厂长，还是上我办公室汇报吧！”
“那好吧！”司马平说完，转身跟在许志强后面向外走去。刚才挨了许志强尅的青工，见司马平和许志强走远了，冲着他们背后做了个鬼脸，立刻引起哄堂大笑。
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