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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生死(1 / 2)

平城烟华 金萱 更新时间 2020-08-23

 两人前后走出了院门,嫣红还亲自为守忠叫了洋车,看着他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燃^文^书库][]嫣红心酸自己的命苦,神思恍惚,连旁边奔过一匹马也不知道。“吁!”驾马的人忙得勒紧缰绳,马蹄腾空而起,嫣红吓得正要往后躲,忽地心思千回百转,猛地横了心,闭眼往上撞去,心里叹道:“死就死吧!”突然肋下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此后守忠一连七日都没有再去看嫣红,开始大伙还觉得他是个有决断的汉子,可渐渐嫣红受伤的传闻日渐尘嚣,大家又觉得他无情无义,连从没见过嫣红的人都慨叹她的可怜,这个颇受青眼的家伙怎么不闻不问?真是全无心肝!

又过了三五日到了收队回家的时候,老李特意留到了最后,拉了老王约这童守忠。老李拍拍守忠的肩膀,说:“走哇,弟兄们喝一个去!”“我这没量的人就甭了,扫了你们的兴。”守忠摇着头笑道。

“去哇!夜尼(昨天)从赛罕拉了一口羊分了一条羊腿预备过年呀,今儿我老板(老婆)羊肉烩菜压莜面。老吃你们的,今天也招待招待。”老王热情地邀请。

“就是,你看他这常不出血(请客)的人都说了。说啥也得去呢!”老李拉着守忠就往外走。三人刚出门,就见外头已白茫茫一片了,街上行人越发地少了,守忠又推让说:“下了雪了,我就赶紧回呀!太迟了冰倒擦滑的不好走了。”

“回啥回?你回气(回去)有人给做熟饭了?冷锅冷灶的,还回?迟了就我家睡上一黑夜,怕啥?一个光棍吆唤回家嘞!”

“就是,就是,这天气正好吃羊肉烩菜!贡嘴贡嘴的。”三人都笼了袖子斜着避了风头沿墙根快步朝老王家走去。这风搅了雪粒从天上呼啸而下,打在人脸上又冷又疼,雪里还沾了沙子,不是听见有人“呸呸”往出吐雪沫子,等进了院子,撩开老王家的门,就觉得屋里的热气扑脸呼呼的,真是暖和!三人对视一眼,头上、眉毛上都满是雪珠子了,老王女人忙递过掸子来,说:“快打打雪!正压莜面的,马上就好。”三人又站在门外打了打身上的雪,扑扑(抹)头上的雪,进屋上了炕。

“啊哟!这炕头热乎乎的!烙屁股呢!你这搁了多少炭?”老王挪着又往前坐了坐。他女人回应道:“你不是说来客人呢?那冷得连猴儿也栓不住能行?多撮了一簸箕!做完饭,拿料炭(没有完全燃烧的煤)埋住得行了。哇哇啥?也不怕人笑话!”

老李和守忠都笑了,说:“这算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常白吃你们的,够不像样的嘞。坐得,那我个(给)舀瓢水气(去)。”说着又开始忙碌。冷鼻子味儿最灵,他们早就闻见空气里飘着的羊肉烩菜的味道了,就见老王的两个孩子早就端了碗站在锅台跟前动也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不停地咽唾沫。

“闻味儿像拿窝儿菜(酸菜)烩得?”老李问。

“就是哇……”老王说着也咽口唾沫,转过头对俩孩子说:“去,把辣角儿(辣椒)钵(音ba)子拿来!”俩孩子看看,谁也不想去,就拿胳膊肘互相,老王见了一拍炕沿,叫道:“大懒支二懒!快去!那个再去把酒拿过兰(来)!”俩孩子听了忙忙地放下碗,去取来放在炕桌上。老王女人拉过孩子,说:“快甭这儿站得兰,到后底(后头)个哇!”忙得就拿床压莜面,捏好子塞进床里,使劲一压,细细的莜面就出来了,装在笼镜(笼屉)里,盖了锅盖蒸,不一会儿,笼里就透出莜面的香味儿来。

老王忙得倒上酒,说:“一口莜面一口酒,香得人们口水流。今儿好好喝他一个。”又回过头对女人说:“赶紧都给挖(舀)上菜兰!”

他女人忙得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拿铁丝(锅铲)把菜都铲在碗里,端上炕桌,又把莜面从笼里夹出来放进盘里,也端上炕桌,招呼道:“快吃哇!凉了贡嘴!”接着又给孩子们一人铲了小半碗,拉了板凳圪蹴(蹲)在地上吃起来。

老王看看碗里零星有几块羊肉圪森子(碎末),就又亮起声音来:“给剁上两圪(块)肉么!这碎粉粉的,吃啥兰!这不是行(找)得戳火(生气)兰?”

“吃上也堵不住你嘴兰?烩菜大块子也不香,兄弟媳妇做得挺好!”老李忙劝和道,说着又拿眼看了看守忠。守忠忙得把嘴里这口咽了,舔了舔嘴唇说:“就是,说啥呢说!每天这进门就吃饭,我可享不上这福!嫂子甭尿他!”老王女人憨厚地笑了笑也不言语,等着孩子们吃完,这才拿碗把锅底剩下的一点菜倒上一口热水,就着两三口莜面吃了。

守忠见了,说老王:“你快少喝点酒哇!看看老婆孩子连饭也吃不好,挣那两个钱还不够你喝酒呢!”

“就是,咱挣这两个钱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看看你这过得,快甭一天瞎蹭胡(跟着别人胡混)了!”老李也劝说。地上他女人听了这话,悄悄地背过身拿袖子蹭了蹭眼泪。

老王这时也酒涌上头,红头胀脸地说:“你俩甭说我!老李不说了,大童,你是那顾女人的兰?”

“我咋不顾女人?我媳妇死了一年多了,我还天天梦呢!”守忠也有点醉了,红了眼睛说,“你说好好的人咋就非要寻死了!”

“就是寻死!这红姑娘担心就死了!你个没良心的,这虎虎(时候)连个屁也不放了?好赖也算睡过兰!”老王嘴里开始不清不楚了,老李拉了他好几下,都让甩脱了,“咋?许他做,不许我说兰?要我说就是个没良心的!就算是个婊子,那也跟你挺好。”

“啥婊子?”守忠开始还有些晕晕乎乎,想清说得是嫣红,就转过头问还较清醒的老李,“她咋啦?我咋啥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圪嘞。撂开了,不管就算了。”老李也不接茬。

“啥撂开了,我们说好了,赎她呢!呵呵!”守忠说着笑起来,“以后也就有人给我做饭了。”

“赎?赎啥?尸首?”老王斜了眼睛看他。

“大阴天的!你这是放啥屁?咋就尸首了!”守忠听了不好,也恼了。

“你真不知道?”老李问。

“知道啥?”这时守忠酒也醒了点,要了瓢凉水喝了,看着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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