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纤纤玉指指着他桌上的辣椒罐,颐指气使地道:“把那个拿过来,好给我泮面汤。”
熊志契道:“你那桌上不是也有吗?”
那少女瞪他一瞪,右手拿起自己桌前的辣椒罐,竟当着他的面将整罐辣椒倒得半滴无遗,再将空罐子重重放回桌面,截铁般道:“这样就没了!我偏要你桌子上的那罐。”
见她似此故意与自己干上的作为,熊志契要说不光火绝无可能,皱眉道:“你……你……”
那少女展颜笑道:“我怎的了?也不过是倒了半罐辣椒酱,能值几个钱儿?看你急得。喂,你可有听清楚了?要不要我重复说一遍?快把那罐辣椒酱拿来啊。”
熊志契竭力克制恼火,思忖着无谓跟这不可理喻的小丫头多磨嘴皮,就顺顺她的意愿好了。方欲拿罐过去,猛地想起莫要又一次让她把辣椒酱倒个光净,若是再向那摊主讨要一罐还真不好开口,所以先在自己碗中倾上了一大把,然后才拿过去搁于她桌上。
那少女未有一句半句感谢的话苟且不提,更听她骂嘴道:“没头没脑,笨手笨脚。”
熊志契苦笑着摇摇头,回来坐下,举筷夹面正想放入口中咀嚼,先听那少女再次叩桌喂声而唤,佛都蹿火啊,不耐烦问道:“又怎么了?”
那少女兴奋道:“你包袱中凸出的那东西是剑吧?借我瞧一瞧,成不成?”
熊志契不作多想,一口拒绝道:“不成!”
那少女负气道:“怎么不成?你得给我个实在的说法!”
熊志契根本不知应该如何讲法,既然讲不上来,索性硬嘴道:“不成就是不成,哪有什么讲法的?这把剑是我的,我就不愿让你瞧。”
那少女虎着桃花脸蛋呸声道:“不瞧就不瞧,你以为有宝吗?瞧你也算是一介男子汉,居然会这等寒酸小气,羞死人了。我看透你这人的,纵然会武也不会高到哪去,由此可知,你那把剑也非什么利器了。”
熊志契盼的无非是她这个想法,决定顺着她的话意,一个劲儿道:“是,是,这把只是普普通通的长剑,压根儿难入姑娘你这般大行家的眼里去,不看也罢,不看也罢。”
那少女朝他扮个鬼脸,眼望他方,没多理睬他。
熊志契低头吃了一会儿,不闻那少女分毫声息,颇觉奇诧,仰脸来看。赫然见着她那灵逸的秀眸圆瞪着自己,慌不迭地又俯首动起筷来,惹得她咯咯发笑,笑得他是六神晃荡不宁。
那少女一边吃面喝汤,一边哝哝有语,咬字虽然不是那么清楚,可传入熊志契的耳中则全幻成了对他的嘲笑,确然难以自己。他想赶快撑饱肚皮、赶快离开此处,谁知欲速则不达,不止面条汤热嘴得很,甚至牙齿也跟他作梗咬力迅速减弱,似乎反而吃得越慢了些。
这当儿,喧吵声嘈耳,熊志契循声望去,见是来了三位男子。当先一人是个青年,体貌穿着均很粗犷,令人乍看下来未敢与他对视;余下二人类似的穿戴,依稀是那青年的跟班,他俩不断地对那青年胁肩谄笑,极尽卑恭屈膝,叫人作呕。
现场仍有两张板桌空着,但那青年偏不去坐,而是在那少女的桌边打横坐下,那两名跟班亦陪着坐在剩下的两边。
那青年刚一坐定屁股,便即笑兮兮地对那少女道:“小姑娘,向你借个光,与你同桌吃面行不行?”
那两名跟班随言道:“是啊,是啊,就向小姑娘你借个光。”
那青年又道:“小姑娘,未知……”
那少女溜过他一眼,抢过话头道:“我可不乐意人家在‘姑娘’前冠个‘小’字。”
那青年顿悟抚掌道:“对极,对极,倒是我叫错了,该叫大姑娘方合情理嘛。大姑娘,我们三人与你共桌,未知你同意与否?”
那少女夹了根面条放入嘴里,几下嚼过,答道:“随你们的便吧。”
那青年眉开眼笑道:“谢了。喂,卖面的,来三碗面条汤,要快点啊。”
那摊主应道:“好的,一定尽快,各位客官且请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