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了一场战争，目睹了战后的战场，陈晓生心里发苦又有些凄凉，以前上课时在历史书上看到什么某某战争死伤多少万，没什么感觉，那毕竟是一个数字。
现在亲身经历过后，却完全不同。这还是胜利了，要是输了呢，该会是什么场景？死去将士的遗体都无法抢回吧。
想到这里，久久无言。
掩埋了尸体，回到军营已是傍晚时分，拖着沉重的身躯，陈晓生回到了火头军营地。
依旧是热火朝天的场景，做饭的，洗菜的，洗衣的，一切似乎与往常相同，只是这些人的面孔却变了。
火头军虽然平时被其他将士视作‘杂牌军’，但不得不承认，它很重要。这次火头军几乎全军覆没，在这场胜利里不可替代的作用让很多将士打心眼里服气，于是当火头军需要人手时，火头军营地便人满了。
“终究不是以前的火头军......”陈晓生叹了口气。
一名士兵匆匆走了过来，这个士兵陈晓生认识，是钱多多身边的亲信。
“将军有请。”
陈晓生点了点头和他一同前去。
掀开帐篷，陈晓生一愣，帐篷里有数人，分别是钱多多，千夫长付武，千夫长大胡子严二，吴悔，还有坐在凳子上吃东西的...多骨儿。
多骨儿显然很饿，不断地往嘴里塞着馒头。
“骨儿！”陈晓生之前一直阴沉的脸总算有些柔和，心境也完全放松下来。
多骨儿一听，明显一愣，抬头看清陈晓生的模样一下子呆住了，手里的馒头也掉在地上，眼里泛着泪花，跑上来扑到陈晓生怀里哽咽道：“哥哥...爹爹不要我了...呜呜......”
陈晓生轻轻的摸了摸多骨儿的头发，安慰道：“骨儿，爹爹肯定有事不在，没事哈，过一阵子我把你送回去......”
钱多多一脸迟疑，等到陈晓生把多骨儿哄开心后把他叫到一边低声说道：“她爹爹被手下士兵错杀了......”
陈晓生一听，同情的看着开心的吃着馒头的多骨儿，嘴角泛着冷笑道；“错杀？有些不对吧，是因为他是辽人才杀的吧！”
说完也不管钱多多是何表情，拉着多骨儿的手便往外走。
“骨儿，咱去哥哥那边的帐篷，这边不干净。”
声音不大，在场每个人却都能听清，钱多多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置气啊！
“明日要回京都，你准备准备，进京面圣有你一份，毕竟你也立了功。”
陈晓生身形明显一顿，之后再次迈开脚步，拉着多骨儿走出帐篷。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夜色不经意间涌了进来，填满湛蓝的天空，镶着一颗颗亮晶晶的星星，一轮明月自东方升起。
陈晓生看着这皎洁的月色，内心凄凉无比。
“原来我是杀害骨儿爹爹的间接凶手。”
正因为他发现了辽军，才有之后的夜袭战，多骨儿他爹也因此而死，陈晓生不会帮凶是什么？
看着身旁仰头认真数着星星的多骨儿，陈晓生不知道该怎么把真相告诉她。
或者，不告诉？
深吸一口气，陈晓生弯转过身下腰看着多骨儿的眼睛认真的说道：“骨儿，你爹爹他......”
多骨儿看着严肃无比的陈晓生，夜色里大眼睛不经意间又红了，弱弱的说道：“哥哥，爹爹让你好好照顾我，骨儿以后不回去了......”
说着多骨儿扑到陈晓生怀里，身体微微颤抖着，在夜色的掩护下，眼角划过一丝晶莹。
陈晓生紧紧抱着多骨儿，心里却是复杂无比，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毕竟是七八岁的小孩啊......
“恩，好，骨儿，以后哥哥照顾你，想呆多久呆多久。”陈晓生一字一字认真的说道。
多骨儿哭的更厉害了，呜呜咽咽的哭声在黑夜里传的很远很远。
夜色悄悄掩去明月的光辉，只是那哭声却一直飘荡着，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