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出来，西面就是北白虎门，出去之后，便是西园。</p>
汉孝康皇帝刘宏陛下最爱的地方之一。</p>
在历史上，没有之一。</p>
只是如今因为玉堂殿有地暖，所以春夏时节刘宏喜欢在西园，秋冬变冷之后，他就待在玉堂殿。</p>
当刘备骑马路过西园的时候，目光复杂地看了眼西园大门，里面黑魆魆的，借着北宫滔天的火光，还能看到里面的云台高阁，耸立在黑夜之中。</p>
当初自己第一次面见天子的时候，就是在这里。时光荏苒，一晃已经大半年过去，如今却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p>
“大哥。”</p>
一旁的陈暮敏锐察觉到了刘备出神。</p>
因为随着他望向西园，自己的马匹放缓速度，身后的玄甲重骑也开始慢起来。</p>
“嗯。”</p>
刘备回过神来，振作起精神，轻夹马腹，小跑往上西门而去。</p>
上西门大门打开，守门的门侯与城门士兵早就不见了踪迹，城外就是西市，远处火光冲天，浓烟直冒，一片兵荒马乱。</p>
刘备大惊失色道：“这是何故？袁本初怎么能将战火引到城外，西市可是百姓居住之地！”</p>
陈暮骑在马上眺望道：“看方向，好像是大将军府。”</p>
大将军府就是原来的梁冀园，占地面积不比西园小，何进何苗舞阳君以及他的诸多门客、仆从、护卫，上千人住在偌大的府邸当中居然还会显得空旷，就可知道梁冀当初建造之时此园有多豪华。</p>
但此时炽烈的火光冲天而起，向上直窜的火苗像是点燃了半边天空。明明已是午夜入睡时分，远方黑夜笼罩，而大将军府附近区域却仿若白昼，喊杀声不绝于耳。</p>
张飞纳闷不解道：“袁绍乱兵不是打的为大将军报仇的名义吗？怎么反而在大将军府打起来了？莫非是宦官的兵马，反杀来了此地？”</p>
“三哥这个想法倒是很有创意，想象力丰富。”</p>
陈暮翻了个白眼，用脚指头想宦官要是还有反杀进大将军府的兵力，何至于仓皇夜逃？</p>
即便张让真有神兵天降帮他，他脑子抽了不去打袁绍反跑去大将军府。</p>
“你也这么觉得吗？”</p>
张飞嘿嘿一笑：“我也这么觉得。”</p>
就在此时一队乱兵跑过，刘备拍马过去截住他们，大声问道：“尔等为何于大将军府作乱？”</p>
为首的乱兵见这队人马装备精良，身上铠甲布满血迹，知道不好惹，老老实实道：“禀将军，军司马吴匡、董旻等人说是何苗与舞阳君出卖了大将军，于是杀奔大将军府，将二人砍成肉酱。”</p>
刘备心里一沉，又问道：“袁本初去了哪里？”</p>
乱兵道：“宦官劫持天子与陈留王自谷门而出，往北去了，袁校尉一路追赶，不知道去了哪。”</p>
往北？</p>
刘备看向北方，从上西门出来，正北面就是縠水，再往北则是邙山，邙山在夜幕中起伏陡峭，如一张深渊巨口，像是要将一切吞入虚无。</p>
“大哥，帝走北邙，要么进邙山的深山老林里，要么穿过山道去平县，袁绍兵多，必然入了深山之中寻找。若是按兵分两路来看，我们应该去平县碰碰运气。”</p>
陈暮建议道。</p>
刘备点点头：“好，那就去平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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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暮又道：“重骑短程奔袭尚可，但北邙是山林，必须少兵轻骑，应当卸甲分兵，带少量精兵，不宜大股部队进山。”</p>
“赵虎。”</p>
“卑在。”</p>
“你带大队去找二将军汇合。”</p>
“唯！”</p>
“二弟三弟，我们率五十人进山。”</p>
“好。”</p>
刘备下达命令，当下五十名玄甲重骑卸掉铠甲，轻装上阵。</p>
山地地形狭窄，对于骑兵来说很不友好，特别是山路崎岖，少数几匹马还行，太多的话根本不可能提高速度，还不如步行来得快。</p>
赵虎带着剩下的士兵回了皇宫去找关羽，刘备张飞陈暮三人带上五十骑兵，过平乐苑往北而去。</p>
穿过了縠水之后，前方就是一片黑漆漆的莽林，杂草遍地，乱石丛生。山林里荒坟无数，一个个坟包耸立，升起幽莹鬼火。</p>
邙山并非没有道路，事实上由于陈暮经常从黄河坐船去济南，所以邙山的几条道路都非常熟悉，特别是从洛阳前往黄河渡口孟津的那一条山道，由于常有人走，道路相对平整开阔许多。</p>
众人转到了这条道路上，往北奔行。</p>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寂静的山岭里忽然出现动静，就看到远处有数十人影矗立，还未等他们靠近，便有人大喝：“来者何人？”</p>
刘备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又惊又喜道：“是师君吗？我是刘备。”</p>
前面的人正是卢植一行人。</p>
袁绍带着人马杀入皇宫之后，一部分留下来在宫里大肆追杀宦官，另外一部分则在吴匡董旻等人的带领下，去大将军府杀何苗舞阳君，最后那一部分人则是与袁绍一起追入了邙山。</p>
邙山的海拔不高，但作为秦岭余脉，崤山支脉，左右长度能达到100多公里，山林茂密，植被繁盛，袁绍的部队进山搜索，很快走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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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植与河南中部掾闵贡等数十人救下何太后之后，就也跟入了山中，在这里与刘备遇上。</p>
“原来是玄德。”</p>
卢植松了口气，把剑插回鞘中。</p>
刘备奔驰过来，翻身下马道：“师君，可曾找到天子？”</p>
闵贡曾经是刘备的下属，因为刘备担任过河南尹，河南中部掾是河南尹的属官，与刘备交情不错，便答道：“天子被张让劫走，寻不到踪迹，卢尚书怀疑他们去了平县。”</p>
卢植点点头道：“不错，邙山附近荒无人烟，张让等人逃入山林里，没有吃喝，必不能久，唯一可能逃的方向，也就只有平县。”</p>
平县就是小平津，就在孟津后面，在历史上，张让确实将刘辩刘协带去了小平津黄河边上。</p>
刘备看向陈暮道：“四弟也是这般认为，那我等就往平县去吧。”</p>
一行人便合在一处，继续向北。</p>
洛阳到小平津约五十多里，但山路崎岖难走，又是莽莽群山，众人到天明时分，才抵达平县。</p>
汉人日落而息，日出而耕，平县外已经有早起的农夫耕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