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圃道:“在下于医术知之甚少,不过,府内门客之中,有一人精于此道,此人乃是石德林的师父,洛阳人士,号‘青牛先生’。这位青牛先生不似我等凡夫俗子,其人崇尚清静自然,不喜鼓乐喧天,知晓星历、风角、鸟情、异兽,端得是一位高人,他常食青葙芫华,不喜炙烤之物,所以今晚并未出席。不过大祭酒不必担心,膳后石德林自会带你去找他医治。”
米秋野奇道:“青牛先生与我未曾谋面,如何知我中毒之事?”
“在下今日自城南探病归来,便与他讲述大祭酒的种种症状,青牛先生认定此乃中毒,需尽快医治,此中玄妙我也是全然不知,只得派人前去邀请。”
阎圃一边说着,一边留心观察米秋野的面部表情,见对方面露感激之情,可更多的是一种不便表达的疑惑,他聪颖过人,立刻想明白了对方的心思,继续说道:“在下之所以如此担心大祭酒的病情,也算是尽忠职守,绝无私心。如今天下大乱,汉中之外,强敌林立,论及地盘、军备,无一不在我方之上。两大豪强曹孟德与袁本初正在官渡鏖战,无论哪方获胜都将成就霸主之业,假以时日一旦挥师西向,我等必将陷入苦战。眼下主公急需贤才辅佐,圃遍观汉中上下,皆无似大祭酒这般忠孝杰义之人,原以为历经雪藏,大祭酒早已意志消沉,沦为碌碌之辈,可昨日拜官台一战,令在下大开眼界,大祭酒真乃国之栋梁,有你在此,可挡千军万马,实为主公之大幸也。”
继李休、李伏之后,阎圃也加入了对米秋野的追捧之列,管中在一旁听得极为得意,暗暗地给老大点了个赞,随后又志得意满地吃了起来。米秋野可没他这么好的心态跟饭量,连忙说道:“功曹过誉,在下何德何能?焉能担得起国之栋梁之称?昨日只是一心想要救大哥,这才不自量力,逞匹夫之勇与那恶徒交手,实则无异于以卵击石,若不是援军及时赶到,只怕我早已命丧敌人枪下。”
阎圃道:“主公征讨苏固、抵御刘璋,又何尝不是以弱势抗强敌,想要以弱胜强,需用胆识过人之人,大祭酒不必自谦,以在下之见,你便是那胆识过人的英雄。”
米秋野知道这位阎功曹是大哥最为倚重的人,他能够对自己如此器重,无论是出于政治投资的目的,还是一心举贤任能,对自己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想明白了这层道理,他赶忙回应道:“得功曹大人称赞,在下荣幸之至。”
阎圃继续说道:“益州刘璋曾派庞羲屡次带兵来犯,被我军逐次打退后,便驻军于巴郡一带,实为心腹大患。如今主公获封汉宁太守、镇民中郎将,正值士气高昂之际,我有意劝主公派李休挥师西南,攻陷宕渠、巴西之地,倘若大祭酒能够及时痊愈,我愿举荐你为副将一同前往,此乃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万万不可错失。”
米秋野道:“国难当头,在下自当为大哥分忧,此事便有劳功曹大人。”
阎圃道:“膳后便请青牛先生与你医治,倘若真如他所料,确系有人下毒,意图加害,此事便不可不防。以圃之见,大祭酒不如在此长住,一日三餐皆由石德林打理,可保万无一失,断不会再给恶人以可乘之机,若是有人问起你的去向,在下自会应对,不知大祭酒意下如何?”
米秋野还没来得及表态,却忽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只见一旁的管中正满怀渴望地注视着自己,虽然不言不语,可堪比烤肉般炙热的眼神却分明在说着:“留下来!有肉吃!”
管中挥挥洒洒的、大开大合的将面前的烤肉一扫而空,同时也将体内的生态平衡彻底打破,宴席还没结束,他已经开始闹起肚子,不住地呻吟起来。
阎圃睡得很早,膳后便回房休息去了。米秋野让管中回卧房歇着,他则跟随石德林前去拜见青牛先生。
一路上,米秋野一直在猜测这位阎圃口中的世外高人究竟会住在什么地方,想来定是在府内一隅结庐而居,远离尘嚣,无欲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