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村长带着齐连长走过来,梁新远远地招了招手,搬出马扎招呼客人坐下。齐军递上烟,梁新摆手说不会抽,齐军就给村长点上。
村长开门见山:“梁新老弟,齐连长这次过来还是说修路的事,部队搞军事战备是大事,你也是见过世面的,民不跟官争,人家部队领导亲自出面找咱商量,咱还得积极配合。”
梁新有些不快:“村长大哥,我上次都说了,这棵树不能砍。”
不等梁新说完,齐军就插话道:“老梁,赔偿款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领导说了,你先开价,只要不是太离谱,我们都接受。这次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梁新气急,站起来大声道:“根本就不是钱的事!这块地是我们家的祖宅,传了好几代了。那棵老槐树,是我爷爷亲手种的!我说不让砍就不让砍,谁来做工作都不行!”把手一背,扭过头去。
事情没有谈妥,齐军悻悻的回到连队。
天已经落黑,齐军气冲冲的来到班里,把赵大林和刘远山两个人从床上薅起来:“起来,你们两个准备好干粮,今天晚上继续给我蹲守。赵大林你给我听好了,今天必须有个结果,要不然明天你们两个一人写两千字检讨拿给我。”
两个人匆匆爬起来,胡乱扒了点饭,带上干粮,再次来到了后山。在半山腰的大石头下面,赵大林选了一个视野开阔又便于隐蔽的位置,两人架上望远镜,轮换着观察。已经进入深夜,山里气温降了下来,远山把迷彩服领子竖了起来,缩着脖子,仔细盯着前方。
赵大林躺在旁边,盯着天上的星星,似乎在想心事,忽然轻声说道:“远山,今天晚上怎么动物都不叫了?”
远山缩了缩脖子:“不叫还不好么?咱们不用去找什么盗猎分子,也不用写检讨了。”
“说的也是,希望这件怪事就从今天晚上过去吧。十二点了,你休息会儿,我来盯着。”
远山巴不得停下来打个盹,一骨碌翻过身,右手顺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给赵大林递过去。大林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远山不好意思的又把手缩回来,把烟装回口袋:“我明白,我明白,侦查期间严格灯火管制,嘿嘿。”
两人就这样一人半个小时轮换着观察,忽然刘远山目光定在南村村头那片绿地:“林子快看,那边好像有人!”
赵大林顿时警觉起来,一探身接过望远镜,借着月光隐隐看到一个人影慢慢走到那棵老槐树下面。不一会,那人生起一堆火,火光闪烁中渐渐看清那人的面目。
大林惊呼:“南村的老梁!奇怪,他好像在烧纸!”
远山诧异道:“是那个开超市的梁新么?他应该不会是盗猎分子吧?”
大林心道:“南村的老梁平时几乎不出门,大半夜的跑出来给谁烧纸呢?”他死死盯着望远镜,只见梁新勾着背慢慢跪倒在老槐树下面,把一件小孩衣服小心翼翼的摆在地上,一点一点拉平,在衣服上面放了一个圆环形的东西,望远镜里光线很暗,但依然能看清那件衣服款式很旧。
梁新把一沓草纸在老槐树下抹开,点着,火光随着山风一闪一闪,被黑暗的夜色紧紧包裹住。只见他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慢慢的把头勾到地面,身子在不停地颤抖。
两个人慢慢靠近过去,顺着山风听到梁新抽泣的声音:“小宝贝……爸爸……抱一抱……”
赵大林轻声道:“原来梁新的孩子过世了,怪不得他一直孤身一人,真是可怜。”
刘远山不屑的说道:“叫我说这老梁是演戏来了!你说他为什么早不哭晚不哭,偏偏今天晚上跑来哭?那是因为咱们连长今天刚刚去他家要砍他的树!我告诉你林子,做生意的人没有不奸诈的,肯定是村干部把咱们晚上蹲守的事透露出去,被老梁知道了,他趁机跑过来哭一通,改天连长再去找他,他就会说‘你看我孤苦一人,祖上就留下了这棵老槐树,你们要多赔我点养老钱!’叫我说,哭孩子是假,想漫天要价是真。”
大林疑惑道:“他看上去挺痛苦的样子!”
远山:“林子你这人就是太善良,既然是表演当然要演的真一点。你说,这事咱们明天要不要给连长报告?”
大林想了想,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不报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