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因为家里有些事，所以还没来得及去拜访您。”董小葵客套地说，转过头去瞧那人，却看到那人已经走到索桥那边，很快就隐没在索桥那头的竹林里。</p>
也许只是相似吧。董小葵想。却听到陈妈妈在说：“你倒是好，还知道回来瞧瞧。佳川都不知打个电话回来。”</p>
陈妈**口气十分哀怨。董小葵也甚为尴尬，陈佳川与陈妈**关系向来不好。有一次，董小葵很碎嘴，问了陈佳川一句。陈佳川十分不悦，具体回答，董小葵已经忘了，但是大意是说他的命运这个样子，都是他****错。</p>
至于陈妈妈有什么错，又为何一直穿旗袍，即便是冬天也是旗袍棉袄，外面配着绣花滚襟的大衣，像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十里洋场的时髦女子。这些举动都表明她是有故事的人，而这故事必然跟陈佳川的身世有关。</p>
她很想知道，可陈佳川似乎更喜欢展望未来。而不喜欢提家里的事，董小葵自然也不问。陈妈妈更不会主动说。即便是极其喜欢小葵去家里做客，她也只是烧好吃的菜，各大菜系都有，但就是不会向她讲述一丁点的过往。</p>
这些年，陈佳川去了京城上学后，更是极少打电话回来，除了第一年为了学费打过几个电话，后来自己有了全额奖学金后，更是一学期都不打一个电话。倒是每周董小葵给妈妈打电话时，都会顺带给陈妈妈打个电话说一下陈佳川最近的情况。</p>
“婶婶，您别怪佳川，他一直都很努力在工作，如今毕业了，在一个大型的公司，更是忙得天昏地暗的，每天一下班，倒头就睡，有时候加起班来没日没夜的。京城那地方的竞争太大了。”董小葵安慰陈妈妈，总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的。</p>
陈妈妈虔诚地拜了一下树神，最后站起身来，才说：“那地方的竞争，我知道。可是，打个电话——”</p>
她没有再说下去，提着篮子转身要走，走的时候，说：“小葵，空了过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前几天，我又学了个新菜式。”</p>
“哎。”董小葵回答，陈妈妈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好远。那穿着旗袍的身段已经不复当年穿街而过的妖娆。</p>
这里又只剩下董小葵一个人，她站在索桥桥头，犹豫了一番，准备到对岸去走走，那里有她的母校，小学、初中、高中，都在对岸。</p>
走在晃悠悠的索桥上，日光正盛大。前几天似乎下过大雨，河里的水位不低，波涛汹涌而过，看起来有些胆战心惊。刚才那人还真是不要命。这种激流，即便是再会游泳的人，跌下去都只有被卷走的。</p>
难不成想不开？董小葵一想，尔后笑自己狗拿耗子，现在自己都是一揽子的烦心事。</p>
她不由得拉紧索桥横索，一直走过去，才算松了一口气。先往小学走，小学与初中是同一所学校，大门锁着，不能进去。</p>
她便沿着田间小路，往镇后面的山下走，那山下就是她所就读的云来高中。</p>
高三似乎在补课，所以门倒是打开着，门口的保安拦着她，询问她找谁，并且要求做登记。</p>
董小葵随口说了高中班主任的名字。那保安打电话过去问了一下，然后对董小葵说：“张老师在操场打篮球，今天是魁元高中跟云来高中的篮球赛。”</p>
呀？云来高中的一帮人还能打篮球？不是儒者，就是老头子们了。董小葵倒是十分有兴趣，很想看看一直在整个县教师篮球赛上一直弃权的云来教师篮球队如何打篮球。</p>
她三步并作两步往操场去，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拉拉队的工作很到位，锣鼓震天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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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往人群里挤，就感到一直拽着的手机震动了，抬起来看，是隐藏号码的。她心里一激动，这种来电，这几次，都是许二。</p>
可是现在大白天的。他打电话来做什么？</p>
董小葵本来想马上接起来，但是这里太吵闹，她不得不往快步走出人群外。走到相对较安静的地方，赶忙接起来，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低声问：“喂？”</p>
那边传来咳嗽的声音，并不是嗓子不好，而是那种故意清嗓子作为发言前奏的咳嗽。董小葵心里有些想笑，他倒是开口问：“你在哪里？那么吵”</p>
这语气有些不高兴，董小葵倒是懵了。她可是为了接这个电话，气喘吁吁地跑出了很远，连她自己都不太听得见那些喧闹才接起来的。</p>
这人神马听力啊？居然这样都还觉得吵闹。难不成听力异秉？平素里极其细微的响动都能听得见，比如——</p>
董小葵蓦然想到几次在他车里打电话，他似乎都知道一样。呸，一定是听出来了。董小葵想到跟此岸彼岸讲他的那些话，然后他的举动。心里那个囧啊。</p>
“哼，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老实交代。”许二追问。</p>
董小葵这才低声回答：“在学校看篮球赛。”</p>
“有什么好看的。打得那么业余。”许二不屑地说，然后又补充一句：“大热天的，你也不知在家呆着。还有做什么亏心事了，跑得气喘吁吁的。”</p>
这人果然是妖孽，她都尽量屏住呼吸了，他居然还能分辨出来。</p>
“哪有那么多亏心事？不过就是篮球场吵，我跑出来接电话。”董小葵回答。</p>
许二似乎满意这个回答，“嗯”了一声，也没有说话。</p>
旁边的知了使劲地叫，董小葵轻轻吐出一口气，总是觉得跟这人一对话，自己的思维就似乎有停顿的迹象。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问：“今天怎么是白天打电话来？”</p>
“嗯。想听你的声音。”许二说得很慢，语气跟平素里不一样。</p>
这话一出，董小葵倒是不敢说话了。许二在那头也是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要去忙，运气好，就忙一阵子，运气不好，就不知忙多久。”</p>
董小葵的心一下子揪着，她忽然就听懂他的话语，紧紧抿着唇，然后一笑，说：“许少这么聪明，一定会很快忙完回来的。”</p>
“嗯。”许二平和地说，然后顿了一下，说：“叫我仲霖。”</p>
董小葵一听，怔在那里，犹豫了好久，才低低地喊了一声：“仲霖”</p>
“嗯。我要去忙了。”许二说，然后挂上了电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