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志猛一偏头，酒壶险之又险的擦着他的耳朵飞了出去。</p>
讲不讲理了，我洞房都还未入，你哪来的嫡孙？</p>
见他满脸无谓，李始贤更是大怒，抄起桌上的方盘就追了下来：“逆子，你也不算算你今年多大年岁，爷爷又多大年岁？难道等我入土，也看不到嫡孙是何模样？”</p>
来真的？</p>
李承志长腿一迈，“嗖”的一下就逃出了中堂。</p>
“逆子，你给爷爷站住……”</p>
哪有站着不动，等着挨打的？</p>
李承志躲过从脑后飞来的方盘，电一般的奔出了七八丈才站定，转身强笑道：“父亲息怒！”</p>
别人家的父子久别乍逢，哪个不是喜极而泣，恨不得抱头痛哭？</p>
轮到自己，每次甫一见面，都要上演这般“父慈子孝”的一幕？</p>
见李亮、李聪等人在院外缩头缩脑，李承志脸皮不由的一烧，怒道：“滚……”</p>
李始贤也被郭玉枝拉进了中堂。</p>
“你给爷爷进来……”</p>
指了指满脸幸灾乐祸的李亮等人，李承志低眉耸眼的跟了进去。</p>
“爷爷让你娘带京墨入京，难道是给你养眼的？那给你纳这个妾有鸟毛用？</p>
就依你所言，交拜不拜双亲，唯恐被人笑失了礼数。那姬呢？好，就算你瞧不上豆寇女子，京城这般大，洛水边的乐馆那般多，年龄大些的总有吧？便是风尘之辈不好往府中领，就不能在府外养房外室？”</p>
正妻都还没娶，却先撺掇着儿子逛青楼，养外室？</p>
这个爹可以……</p>
李承志既好笑又郁闷：“哪有时间？”</p>
李始贤没料到李承志会这么说，诧异道：“来，给爷爷讲讲，你一天到晚忙些什么，忙的连逛青楼的时间都没有？”</p>
郭玉枝气的想咬牙，若不是李承志在，李始贤的耳朵早肿了。</p>
她啐了李始贤一口：“正经些！”</p>
李始贤眼一瞪：“妇道人家莫多嘴！”</p>
嘿哟，几月不见，胆肥了呀？</p>
今李承志诧异的是，郭玉枝竟一改往日的雌虎之风，只是横了李承志一眼：“好好予你阿郎说话，莫要再惹他生恼……”</p>
说着竟就出了中堂？</p>
李承志盯着老娘的背影，仿佛不认识了一般。</p>
“逆子，爷爷问你话呢，你这半年都做了什么？”</p>
“还能做什么！”</p>
李承志肩膀一跨，满脸苦色：“要陪皇帝骑马、要陪皇帝射箭、还要陪皇帝喝酒、听曲、赏舞、下棋，更要给皇帝治病、调理……闲瑕之时，还要帮他练兵……”</p>
听着这么多“陪”，李始贤心中募的一动，直勾勾的盯着李承志，脸色由黑变白，由白变青：“皇帝……有龙阳之好？”</p>
这次轮到李承志的脸绿了：“父亲，你想到哪里去了？”</p>
不是就好！</p>
李始贤猛松一口气，又狐疑道：“既然要做顺臣，那你为何还要在河西藏兵？”</p>
顺个毛线？</p>
“正因为不甘心作一介顺臣，我才会百般讨好皇帝！这京中遍地虎狼，儿子无权无势，若不借助一二强权之辈，如何在这京中立足？怕是早就被人连皮带骨的吞了……”</p>
李承志无奈道，“便是我想韬光养晦也绝无可能：就如汝阳王元悦，便是父亲口中的龙好之好之辈。我入京第一日，就差点被他掳走……”</p>
“怎可能？”</p>
“怎不可能？”</p>
李承志指了指自己的脸，又道，“还有母亲，入京时不慎露了财，使江阳王世子元乂起了贪欲，差点被诬以罪名关入大牢……”</p>
李始贤悚然一惊：“果真虎狼遍地？你与你娘是如何脱的身？”</p>
李承志露出一丝冷笑：“我打掉了元悦的两颗牙，射残了元乂的一条腿……”</p>
李始贤哪还能坐的住，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只觉头皮发麻。</p>
先是汝阳王，乃今上幼弟。后是元乂，是郡王世子，哪个不是高高在上，权势无双之辈？</p>
李承志将人打残，竟还能安然无恙？</p>
“高肇使的力？”</p>
“要靠高肇，儿子坟头上的草都有三尺高了……”</p>
见李始贤做势要扇，李承志话峰一转，“自然靠的是皇帝，也不枉我鞍前马后，尽心尽力……”</p>
李始贤看着李承志久久无语。</p>
怪不得他称不可能做什么顺民？</p>
得罪了这么多权贵，怎可能不留下祸患？</p>
但凡皇帝一死，就是李承志的清算之日……</p>
“故而我才费尽心机的替皇帝续命，好借皇帝的势，多结交些权贵，也能让李松等人多蜇伏两年、多发展两年……当然，也不止于此……”</p>
李承志停下话头，往外急瞅一眼。见堂门紧闭，他一矮身，就钻到了方桌底下。</p>
这是做甚？</p>
李始贤低下头，看着李承志拿着一把短刀，插进桌底的砖缝。不多时，就撬起了块约三寸厚、三尺方圆的石转。</p>
李承志微微一侧身，一道金光刺入李始贤的眼帘。</p>
黄金！</p>
每块都有巴掌，厚约两寸，至少也该在二十斤左右。而这一块地砖下，至少也该在两百块左右。</p>
李始贤猛听一口凉气：“四千真金？”</p>
“是八千，底下还有一层！”</p>
李承志拿出一块递到了李始贤手上，好让其验证真伪。李始贤想都没想，放到嘴边就咬了一口。</p>
真的不能再真！</p>
“其中两千是母亲入京时所带，其余六千，皆为我这半年所赚……”</p>
六千金，整整合一百万斤铜……</p>
“你劫了皇库不成？”</p>
李承志嗤的一声：“若说奇珍异宝，皇库中定是有一些，但若论真金……呵呵呵，早被历朝数帝捐给寺庙塑金佛了……这些，全是从河间王元琛、汝阳王元雍，及洛阳各大寺中换得……”</p>
怕突然来人，李承志合上了地砖，又小殿殿的将砖缝遮掩好。</p>
“只是半年，我就赚足了百万金，若再有两年，或是三年呢？</p>
只是这百万金，就能购得百万石粮。若运至河西，该够李松等人吃嚼好几年。若换成兵器、甲胄、车马，又该是多少？</p>
而这一切，皆离不开皇帝对我宠信有加。若非皇帝与儿子君臣相宜，莫说赚这般多，但凡我露出一丝赚钱的本事，就会被这京中的虎狼之辈当成活着的摇钱树，直至榨成干尸。</p>
如今，我与高肇之子在合营暑冰、与汝阳王合营豆腐、与清河王合营精盐、与河间王合营火锅、与卫尉卿于忠之子合营乐楼，便是长秋卿刘腾之息子，也在儿子的指点下开了间铁器作坊，专营铁具铁锅……</p>
若无皇帝予我借势，这些权臣又岂肯与我合营？压榨还差不多。因此我才能保住各种营生的秘方，让这些权贵暂时受制予我。</p>
久而久之，利益渐深，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指望有朝一日，这些权贵能予我帮趁几何。只求起事之前能少些波折。不论其它，如胡氏、元继、元乂、长孙能仇敌给我使绊子的时候，朝中也有人能替我辩上几句……</p>
再者，只要皇帝对我的宠信不衰，儿子这官总能升的快一些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