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脸惊恐的望着老爹拼命摇头,可我爹却像没瞧见似的一脸欣喜的望着苏三,道:“可是接连出过六位新科状元的绿湖书院?”
苏三微微笑着点头:“正是。”
我一把扔了鸡腿,两只油呼呼的手就抓住了我爹的衣摆,道:“爹,你还指望我考状元啊?咱还是别去了,像我在家里混上几年长大以后照样继承你的衣钵,光大我们花家!”
我爹两眼一瞪,斥道:“胡说!你爹就是因为不识字才被李老头儿嘲笑了半辈子,到了我儿子一定不能输给他儿子。爹虽不指望你考状元,可好歹也要在绿湖书院里混两年,这样回来后多威风!李家的那个小王八蛋怎么着都比不上你了。嘿嘿……”
我两条小短腿往后一跳,抬头挺胸道:“我不去!”
我爹恶狠狠的瞪了过来:“不去也得去!绑也要把你给绑过去!”
苏三少笑盈盈的模样此刻看上去很是欠扁,他手中的描金小扇也挥得无比碍眼:“那就请舅父帮几肆表弟收拾一下行装,这两日内便启程吧,莫要误了书院的初试时间才好。”
我爹大惊:“还有初试?这……这……小儿在此前从未摸过书本,这只怕是……”
苏三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了:“无妨,这些干娘早已打点好了,表弟前去只是做做样子。”
我爹长嘘一口气,提起来的心立即四平八稳的放回肚里,一拍桌子道:“如此甚好。我这就吩咐人去收拾行李,我儿这一路上,还要仰仗贤侄多多照顾了。”
苏三忙道:“哪里哪里,照顾表弟是小侄应尽之职。”
我只觉得两眼一黑,前途无望。
千古最悲惨之事,今日出在我花家。
我觉得我离仙逝亦不远矣。
就这么着,我去往杭州绿湖书院念书之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定下来了。
苏三是个混蛋。
苏三是个狗腿子。
从此我与苏三结下了仇。
他既然自称是我小姨的干儿子,看衣装虽然简洁并不怎么奢华,但那一身的好料子光是扯上一尺,就够普通人家吃上半年的了。如此富贵公子哥,出门却不带个小厮跟班?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可当我把这个怀疑告诉我爹的时候,却被我爹不以为然的斥责了一通,说是苏三有陈家的信物怎会有错。什么信物?我不知道,可老爹竟然如此绝情,他就不怕自己儿子被坏人拐了去吗?还是我记错了我根本就不是他亲生的,而是像我上次说的那样,我真的是被他从牛粪堆里捡来的吗?哼……
苏三摇着小扇子走到我身边,俯下身笑眯眯的道:“几肆表弟,等到了书院里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报上我的名号,想当年我称霸绿湖书院那会儿,没人敢惹!就连夫子都不敢对我说句重话,怎么样?厉害吧?”
他说着将扇子展开平铺到我眼前,扇面上寥寥数笔勾着空谷幽兰,出世清雅,飘然若仙。
他是要我鉴画吗?
虽说那兰花画得好看得紧,可既然是苏三的,我就仍是撇了撇嘴,道:“画得不好。”
苏三愣了愣,叩起手指敲了敲我的额头:“胡说什么呢?这可是杭州有名的画师王幻之的画作,如何不好了?”他指着兰花角落上的三个行楷墨字,道:“这就是我的名字:苏落枕。你记住了?”
我哼了一声,接过扇子仔细瞅那三个字。苏、落、枕……这三个字我都认识,但瞧这三字的笔势与那兰花一旁的提词全然不同,定是这苏三自己加上去的了。
我将扇子还给苏三,故意鄙夷的道:“谅你也不会写字,定是花银子请人捉刀代写的。”
苏三怔了怔,随既哈哈大笑起来。我对他怒目而视,这有何可笑的?
虽然我心中有千般不甘万分不愿,但两天后,我却仍是被自己那个狠心的老爹扔上了苏三少的马车。
我悲戚的扒着车窗,眼中含着两泡热泪:“爹啊,此行一去千里迢迢,你莫要惦念孩儿才好。”
我爹摁着我的头将我塞回马车里,对着正要上车的苏三少笑道:“贤侄,犬子一路就拜托你照看了。到了杭州,还请代我向你干娘问声好,若是这孩子不听话,只管打骂便是,不用给我留面子。”
好狠呐,竟然怂恿外人打自己的儿子。我看向我爹的眼神立即就变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