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来,夏纱沫忘词了。</p>
宛若旷野的礼堂之中,只剩下有些凌乱的吉他弦声和悠扬的钢琴声在回荡。</p>
面如如此状况程晓羽这种久经战阵的老油条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随便唱什么其他的词也好,唱毫无意义的“哒哒哒”也好,只要继续出声,直到想起词来,都算不上舞台事故,只能说没发挥好。</p>
最怕的就是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p>
然而夏纱沫根本没有太多舞台经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是机械的扒拉着琴弦。</p>
程晓羽曾经历过这样的场景,那是他大学第一次参加学校里举办的“校园最佳歌手”比赛,他站在高高的舞台上,下面乌央乌央的全是人。就在刚才,他都能将歌词倒背如流,还想好了特别牛逼的开场白,就等着上去炸场子。结果乐器调试完,看到眼前人头攒动,什么词全都忘记了。</p>
那天的太阳特别耀眼,挂在宿舍楼上面红色彩旗鲜红得像是血,学校操场上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他看到大家都在笑,下意识的感觉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当时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跳声似乎窜入麦克风被音响放大后撞击着耳膜。阳光如火,焚烧得他浑身滚烫,像是在炼丹炉里在被三昧真火炙烤的孙猴子。观众的眼神如刺,扎得他不知所措,恨不得变成一个气球瞬间爆炸,消失在空气中......</p>
那真是地狱般的一分钟。</p>
直到主持人说了几句什么鼓励的话语,掌声响了起来,台下的好基友趁机提示了几句,他才想起来掌心里写了歌词,他摊开手掌,想死的心都有,汗水已经把圆珠笔写的歌词模糊成了一片氤氲的蓝色。</p>
于是他赶紧努力调整急促的呼吸,努力的想起来了一些歌词,他拨动了琴弦,开口唱了起来。那场演出简直就是灾难,破音、走调了多少次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下台的时候如释重负汗流浃背。他当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想快点逃离那里,找个没有人地方静一静。</p>
在他短暂的一生中,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这场演出,每每想起来都会尴尬的抠脚,一直到如今都没有能释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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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他的声音还在很机械的继续,比平时快了不少。程晓羽放弃了控制节奏,而是跟着加快了速度,他知道自己不跟上夏纱沫,按照平时的节奏去弹的话,只会让声音听起来更不和谐。</p>
此时此刻,程晓羽知道只有自己能救夏纱沫,于是他转头小声喊道:“summer,慢一点,听我的声音......”他在舞台上轻声唱了起来,并试着稳住节奏。</p>
终于,夏纱沫在程晓羽的提醒下想起了歌词,只是已经乱掉的节奏,没有能找回来。陷入了慌张的夏纱沫气息也不稳,音调在破与不破之间游走,原先预备好的戏腔也没有唱,直到结束都显得没有章法且非常潦草。</p>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糟糕的表演,夏纱沫练平时百分之二十的功力都没有能发挥出来。</p>
台下响起了兴高采烈的起哄声。</p>
“女装!女装!”的呼喊声在空旷的礼堂上空回响。</p>
程晓羽转身就看见台下的李梓轩笑着向他竖起了中指。他倒是无所谓,理会都没有理会。此刻他只担心夏纱沫的状况,他清楚发生这种事对夏纱沫来说打击有多大,但他也知道这是每个歌者肯定会经历的挫折,失败比成功能提供更多的经验。</p>
他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还站在麦克风前的夏纱沫旁边,透过厚厚的镜片能够看到她已经发红的眼眶,里面有眼泪在打转。她站在那里,却像是蜷缩墙角的小猫咪,面对着为未可知的恐怖怪物在瑟瑟发抖,那模样真是可怜到了极点,让程晓羽只觉得心疼万分。</p>
“summer,没关系的。”程晓羽轻声说,他走到麦克风前,咳嗽了一声,扫了眼台下的老师,微笑着说道:“真的不好意思,让各位老师和同学等了这么久,却没有能欣赏到一场好的表演。其实我们真得准备的挺好的,就是没有表现好而已。希望评委老师们让我们调整一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p>
主席台上的老师们交头接耳起来,崔媛媛用眼神安慰了一下程晓羽,起身走到了刘封校长那边。</p>
程晓羽抓住了夏纱沫汗岑岑的手,柔声说道:“summer,没事的,跟我来。”他拉着木偶般的夏纱沫径直向后台走去,夏纱沫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就像澄黄色的木地板是粘稠的泥沼。他掀开厚重的红色幕布,将宛若行尸走肉般的夏纱沫轻轻扯了进来。</p>
幕布落下,聚光灯的强光被隔绝在舞台上,那些繁杂的声音也被隔绝在了外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