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渐昏，他才黯然起身，将老人的灵位收回到储物灵囊里。虽然被迫拜了吴长老为师，但在他心中，长明老人的地位却是无可替代的。</p>
这位老人，不仅是他的启蒙师父，更是他的亲人。</p>
收好灵位的杜秋陵回到了蛇穴中。那些灵蛇久已不见他的身影，如今一见他重新出现在面前，都是兴奋不已。杜秋陵悉心给它们喂了食，又去照看了一番那几只鸿火灵雁，这才带着小黑蛇回到山涧中，让它美美地吞食了一顿金灵气。</p>
天空星斗初现时，杜秋陵才回到了灵蛇园中。出乎意料的是，王师叔却一个人站在门口等着他。</p>
"饿了没有？到老夫那里去喝一杯小酒吧。"王师叔神色平和，邀请的语气却如同真正的叔父一般自然。杜秋陵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p>
王师叔转过身去，往山路上一步一步地走上前，给杜秋陵留下了一个矮胖的背影，带着几分亲切。杜秋陵快赶几步，走到了王师叔的身旁。</p>
山色深沉，夜幕淡蓝，如巨兽一般蹲卧着的浓墨山峰之间，只偶尔亮起了几点枯灯。几声狗吠从深山内传来，便令此处多了几分寻常山村的味道。</p>
杜秋陵只觉得一股寒气袭体，不由得抽紧了衣袖领口。抬头望去，只见东面的天空中，已经多了一层黑云。</p>
"好冷啊，怕是要下雪了..."</p>
王师叔嗯了一声，说道："不怕，老夫那里有火炉。再说了，修道之人，这么一点寒气，又怎么会放在心上。"</p>
两人一路闲话，很快便回到了灵药园中。房子里，小火炉的火兀自燃烧，令这室内温煦如春。桌上摆着已温好的一壶小酒，几碟小菜，还有两个杯子两双筷子。</p>
王师叔招呼杜秋陵坐下，两人便喝些小酒，说些小话，便如山村中寻常的一家子般。在这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王师叔知道了杜秋陵这几日来的经历。</p>
劫后余生的庆幸，因祸得福的惊喜，智心大师及海一殒落的伤感，以及欺瞒智会及梵喻的愧疚，在喝了几杯酒之后，杜秋陵都一一向王师叔倾吐了出来。</p>
王师叔只是或叹或笑，一直静静地听他诉说，却并不说些什么。不知为何，杜秋陵的心与身体都渐渐暖和起来，飘飘然地似乎有些醉意，只觉得眼前这宁静与温暖，都是从前未曾感受过的。</p>
他轻叹一声，说道："如果日日都能有这样的平和日子，不做仙人，又有什么关系。"王师叔淡然一笑，道："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话却为何如此的沧桑。"他看杜秋陵一眼，见他眉目间暗藏着几分落寞之色，心中随即轻叹一声，想道：也难怪，这孩子是向来没有家的，许是孤独得太久了...</p>
当下，他便举起一杯酒，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修道之人，倘要登上天界，修成大道，却是不能有情的。"</p>
杜秋陵苦笑一声，道："想要修成天地之道，难道便不能有情？"</p>
王师叔的眼神蓦地散失在未明的虚空中，似是被一丝怅然勾去了思绪。他手里拿着那杯子，一动不动地呆坐了许久，这才太息般地说出一句话来："天地，本便是无情。若要修成天地大道，自然也不能有情，不能，不能的..."</p>
他似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神色一下子便黯然下来。</p>